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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三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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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三十一年清康熙四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丙申,憲府啓曰:「近以上候未寧,因筵臣陳達,有節目刪定啓下之事。不可以一時所見,草草刪改,請令廟堂,商量更定。」答曰:「不允。」

○兵曹判書兪得一上疏固辭,答曰:「卿之隨事盡心,予所嘉之。今玆新命,夫豈偶然?君臣之間,貴相知心,勿以小嫌爲辭,速出行公。」

○正言韓重熙上疏曰:

臣旣不能禁戢院中輿儓,俾無鬪䦧之弊,又不能擧正宮房下人,以矯恣橫之習,至於因一微事,致勤聖敎,聽聞俱惑,中外竊嘆,此臣之罪也。所謂羅碩寶,卽宰臣廳直,而其兄弟、族黨,多是掖庭所屬,因以交通宦寺,托名於王子房陪吏者也。初旣藉勢,歐打法司下人,又以渠輩之私鬨,張皇瞞訴,至達天聽,前後罪狀,實爲可惡。人皆曰:「殿下始雖見欺,而今乃照燭,必將快下明旨,以法痛繩」,而側聽累日,迄無處分,群情之抑鬱,於此轉甚。伏願亟付有司,明覈論罪,以杜怙縱之弊焉。殿下疑臣子以不當疑之事,隨處暴發,忿懥時露,其貽累政令,豈不大哉?若夫王子地位,何等尊貴,而爲殿下臣子者,孰敢有一毫輕侮底意思乎?自古帝王之子,不患不伸於人,而惟患不詘於人。故訓誨之方,必以謹勑爲主,而至於僕隷,亦當撿束,使無驕縱之習。今其陪吏之徒,有若曲加庇護,以此爲敎,示於幼年,則臣恐殿下之導迪,亦未盡其道也。

答曰:「近來士大夫輕侮宗臣之敎,自是實際語,而忿懥之說,未滿一哂。以幺麿院隷,侵辱陪吏,略無顧藉,情狀絶痛。在所當懲,而偏信誣訴,張皇至此,良可慨惋。元無假托,有何明覈之事也?」

1月2日

○丁酉,命敍用前領中樞南九萬、判中樞柳尙運。兩人自辛巳被罪後,不敍者累年,至是始命甄敍。

1月3日

○戊戌,以洪重夏爲輔德。

○備忘記:

噫!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而比歲荐饑,民方殿屎,夙夜一念,未嘗不在於懷保也。矧當新春,東作不遠,撫摩安集,勸課農桑,固皆急先之務,而在於三南被災最甚之處,着意濟活,不啻若救焚拯溺也。其令廟堂,別飭道臣,用體予軫恤元元之意。若夫軍制,朝家稍加釐正節目,纔頒中外,諸臣遵而不撓,少慰軍民之望。

○正言朴鳳齡,以韓重熙避辭中,假托陪吏一款,出於自已之避,而同僚替承未安之批,引避曰:「蓋聞碩寶,初非陪吏,而受困之後,欲爲假手,赴愬掖庭,惹起事端,潛與宦寺符同,始乃追錄於私案。如使碩寶,果是陪吏,宗親府自可以小則推治院隷,大則草記啓達,如之何其當爲而不爲耶?假托情節,中外皆知,獨殿下未之聞耳。元無假托之敎,想必由於不能洞燭之致也。第陪吏眞假,到今無所輕重,其爲累聖德蔑國法則一也。臣不欲强爲辨論,而自有此事以來,人皆疑九重之深嚴,可階梯而通,人主之喜怒,可攀緣而得,中間欺誣之言,亦將無所不至矣,此臣之所大懼也。」答曰:「親府啓辭,有司主之,而今適出疆,啓達無人,此所以有推治之命也。如其不然,何必徑先下敎乎?至於假托與否,考牌可知,而今又以受困之後,欲爲假手爲言。戶牌非片刻可成,則此果成說耶?徒欲務勝,告君之辭,全不詳審至此,實涉未便也。」

○戶曹參判金鎭圭疏,辭賜馬之典,且陳其兄鎭龜遺志,答曰:「賜馬之典,意非偶然,卿其勿辭領受。下款事,追念惻然。特寢給價之命,以成其美焉。」先是,大報壇營築時,石材不足,買諸民間而用之。鎭龜以其父所受家基之石材,納于壇所,而不願受價,朝家猶强與之。至是,鎭龜已卒,鎭圭以其兄之雅意,辭焉,上許之。

1月6日

○辛丑,行祈穀祭于先農壇。

○以姜銑爲都承旨,權詹爲掌令,李大成爲文學。

○正言朴鳳齡,又以批旨嚴峻避退。〈史臣曰:「諫官巽耎之習,邇來愈甚,而獨朴鳳齡言論,侃侃可觀。至於此避,又復極論,無所回撓,差强人意云。」〉 ○公州幼學李萬英上疏以爲,築城之役可停,禧嬪墓前之侵耕可禁,答曰:「築城當否,非草野之所知。而至於罪死之人,敢稱爵號,又降一字書之,極爲無狀也。」左議政李畬於筵中奏曰:「李萬英疏中所謂墓前階砌至近之地,民有起耕者云。此爲禮葬之地,當初必有禁耕定界。果有侵耕之事,則宜令本道,摘奸懲治矣。」上從之。萬英疏,又以爲昌陵火巢內,有偸葬者云,而按驗無實。上因筵臣所奏,命囚禁科罪。

1月7日

○壬寅,以人日進上梳函不精,特推工曹堂郞。

1月8日

○癸卯,春享永昭殿,世子親行之。

○以金栽爲持平,鄭栻爲文學,任胤元爲承旨。

○大司憲宋相琦上疏曰:

頃伏見藥院之批,聖體受病,根由心火。此敎一下,群下憂遑。人主,一心之微,攻之者衆,天君一動,五志翕從,水火不相濟,疾病於是乎生。若能消得一分人慾,長得一分天理。用力之久,査滓融化,則物來順應,廓然大公。雖有忤逆不平之事,譬如水止鏡明,不足動吾中而害吾氣。今此聖躬之致傷,豈但專祟於酬應之煩哉?殿下於事關貴近,則每示厭咈,語涉禁掖,則輒加聲色。如近日諫院下隷事,可謂微細,而前後處分,未免過中,致令臺閣憂蹙,中外竊嘆。昔王珪奏三品以上,道遇親王,降乘非禮,太宗曰:「輕我子耶?」太宗非溺愛之主,而一聞珪言,便疑輕侮,信乎聽言之難也。今日諸臣,志氣厭厭,不免李志、曺蜍之譏。雖同朝宰執,名位稍盛,未聞有觸犯之事,豈於王子,敢生凌侮之心?竊意殿下,猶未燭臣下情實也。

上賜以優批。

1月9日

○甲辰,獻納李彦經上疏曰:

頃者金德基等三臣事,實倫紀中悖行,搢紳間汚習。臺臣豈欲白地構人?蓋亦有耳剽而發也。聖上,不加重,何必待査實,而大勢所壓,事皆如意?諸邑査狀,一例無驗,至其人事難容處,則猶不能全沒實狀,就其辭而觀其說,殆若泥中之鬪獸。元情之所不能自明,査狀之所不能白脫,而廷尉奏當,一切不論,或稱以觀過之仁,或諉之苛察之失,或褒其誠孝,恕以憂服,委曲周遮,都歸無事,極力淸雪,皎如氷玉,噫!三尺至嚴,執法之臣,隨其意而輕重之可乎?至於畿邑査事,尤極駭然。當初査官之屢易,已惹人疑怪,陽城之査,卽金德基抱川事,而査官有欲窮推實狀,囚禁吏人,則道臣輒加誚讓,促令放送,其循情玩法,於此可見。抱川之査,李東彦坡州事,不用臺啓措語,直以囚人爰辭,發爲問目,只就爰辭,生出註脚。道臣豈不知査體之不當然,而急於營護,以此馳啓,王府當請推道臣,使之更査,而恬不爲怪,又以此覆啓。殿下試取査狀、讞奏,細加乙覽,則辛苦彌縫之態,可了然也。臣愚以爲,畿甸行査之道臣,金吾按獄之堂上,一竝責罰,然後國綱稍振,而公議少伸矣。三臣所遭,宜乎見棄淸議,而甄錄如舊,淸塗、顯班,無不遍擬,發論臺臣,則直驅於陷人之科,抑塞擯斥,俾不得接迹於朝,可謂放肆無忌憚矣。非特此也,向來出入三司之臣,論一事、駁一人,錮廢而不見錄者,凡幾人矣。目今朝著人物,大都眇然,雖俱收竝用,猶懼其不能爲國。況可以一循好惡,抛却多少人才,以至於國空虛,而自底於亂亡耶?臣愚以爲,嚴飭選部,使之易處改圖,痛祛私意,大恢公道,然後國事可做也。忠淸監司李濟,欲懲頑民,施之以一次之刑,未見其爲過濫,而邂逅隕命,豈其所預料也?因其子訟冤,至於特罷,惜哉!臣愚以爲,收還罷職之命,姑存按道之權,然後體統自尊,而奸猾可息矣。羅碩寶奸狀,可謂畢露,以聖明聽德之聰,何必固守先入之言,不思轉環之美乎?臣愚以爲,亟下碩寶於法司,使之嚴査重究,前後批旨之過重者,一皆收還,以昭我聖上平明之法。

答曰:「有懷疏陳,未爲不可,而該道査案,金吾議讞,未見營護之迹也。第發論之人,經年牢塞,殊涉過當,亦關後弊矣。李濟事,姑待査覈處之,而下款所陳,此非難知之事,令攸司明査稟處。」

1月10日

○乙巳,月犯木星。

○文學鄭栻上疏,申論趙泰采、李頣命事曰:

泰采之乍按關西,遺臭一方,曲聽李旭,恣爲奸利之狀,有非隻手所可掩覆者。苟使泰采,無一毫自反不縮之端,則憤疾之心,當復如何?固當自陳受欺之狀,力主懲治之論,而顧乃費辭分疏,又復貽書道臣,懇囑緩頰,非止一再。臣未知有何可恕之端,可矜之情,而必欲覆蓋至此哉?至於廟堂覆啓時,自以爲無一言干涉,欲掩其周旋彌縫之迹,此則尤未滿一笑。泰采之於相臣,平生款密之私,有踰骨肉,相臣之欲爲泰采地,豈有量哉?蓋斷旭以極律,則自有挨逼處,故不得不曲爲彌縫,而自不覺其爲玩法故緩之歸矣。軍門不貲之穀,減價發賣,而乃令李姓一人,獨專其利,中間辭說,無所不至,則人之疑惑,烏得免乎?臣之勘律,蓋亦稱停,而筵席伸白之言,必欲歸之於無瑕之域,或者交承之間,難於斥言而然耶?至於李頤命事,所關亦爲重大。江都卽我國之晋陽也。朝家爲慮緩急之需,鳩聚銀貨,儲之本府,不曾輕易遷動者,意非偶然。各項穀物,不啻巨萬,本府賑資,何憚於貸用,而不此之爲,輕易下手,過萬軍需,終歸落本,臣所謂別樣圈套,良不爲過。況其所任使者,乃其門戶素暱之人,而世所指目者也。其間舞弄機關,有不可測。頤命雖心如氷玉,安保其不見賣於任使者?去處之明白,亦未之信也。惠廳劃給之後,南船不到,終至於請貸軍餉,則輸送其穀,推還價銀,固無不可,何憚而計不出此,坐使重貨花消,自取國人之疑惑也哉?臣實莫知其由也。耗財敗事之罪,不能自掩,而營護之言,紛紜群起,必欲白脫而後已,猶謂國有法乎?

答曰:「必欲擊去,張皇投疏,辭氣忿忿,竝與大臣而恣意侵攻,良可駭異也。」栻所謂相臣款密者,指領相申琓,所謂交承不斥言者,指右相李濡,故上敎云然。

1月11日

○丙午,工曹參議閔鎭遠上疏曰:

伏見獻納李彦經之疏,以三臣罪名之淸脫,移鋒於諸査官,至以大勢所壓,事皆如意爲言。其時韓永徽査事,臣實當之,則臣安得晏然?臺臣一聞耳剽之說,遽以穢行論人,而道臣承望旨意,構虛捏無,陷人不測,然後方可得按事之體耶?以永徽之故,受拳踢至再,亦困矣。

答曰:「爾其勿辭。」

○錦山幼學吉景祖,上疏請立廟祀神宗,且言:「故節士洪翼漢、尹集、吳達濟,尊攘大義,經天地亘古今而不滅。故臣南橃小說以爲,中朝皇帝,聞三臣斥和,爲營生祠親祭云,而本朝尙欠致祭之典,崇奬之道,恐未盡。請遣重臣致祭,加贈議政,旌其門閭。」答曰:「覽爾疏辭,予甚嘉歎,而上款事,旣已熟講而行之。下款事,令禮曹稟處。」禮曹請加贈賜祭,且施旌閭之典,竝允之。

○時,李彦經旣疏斥當朝諸臣,爲傾軋之計,恐他人之議其後。先數日,正言韓重熙,以彦經處置及未徹疏語,引以爲嫌,而遣辭之際,有彼處置臣之語,彦經乃引避曰:「彼者,賤之之辭,外之之意,不可以此等字,輕易加之,以傷相敬之風。」掌令李翊漢處置,以顯加輕易,殊欠相敬,遞重凞,公議莫不怪駭。

○吏曹參議朴權上疏曰:

趙泰億所論三臣事,雖未知其聞見之如何,而諫臣亦曰耳剽而發,則其無明白證左,蓋可知也。法府旣據該道査案,奏讞伸雪之後,則銓曹之不得承望言者之風旨,一倂抑塞,固事理然也。臣嘗以爲泰億臚列三臣罪目甚多,而李東彦之不視父病於臨絶之時,使官奴飯含云者,最是人理之所必無所不忍者。使東彦,果有是罪,則不當得保首領於孝理之下;若有一毫冤狀,則泰億之言,終未免爲誣陷之歸。臺閣論事,固許風聞,而若或差爽,必置落科。雖在微事尙然,況以極惡大罪,論人究覈而無實者乎?且三人削版之啓,發於一臺諫之手,而竝以覆載難容之悖行醜說爲目,傷篤厚之風,長激訐之習,已非吉祥善事,而三人旣得伸雪,復擬淸路,則發論之人,宜有用罰之道。稍加警責,暫補外邑,未爲不可云爾,則儕友之間,或多以爲然者。今者諫臣,以擯斥泰億,爲銓曹之罪案,而聖明之批,又以經年牢塞,殊涉過當爲敎。夫防塞之罪,與同僚無異,而至於補外之論,出自臣口,則排擯直士,杜絶言路之罪,實有浮於諸僚。顧何敢厭然自掩,苟逭刑章乎?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戶曹判書趙泰采上疏辭職,答曰:「必欲陷人,用意不美。於卿少無可嫌,安心勿辭。」

1月13日

○戊申,獻納李彦經啓曰:「伏見工曹參議閔鎭達疏,以臣疏語爲嫌,或曰移鋒,或曰拳踢,臣不勝訝惑。臣於此事,亦非謂臺啓風聞,事皆眞的,諸道査啓,言皆差爽也。其中道臣之急於營護,而不加詳覈査案,不能白脫,而全然無罪,俱是法理之外,故姑擧其大綱。至於湖南,則印信一款,至加刑訊而覈實,畢竟以隱結、潛奸等事,斷之爲負犯。臣疏所謂有不能全沒其實,而廷尉奏當,一切不論,正謂此等處也。專言畿輔,而不爲幷擧者,其意可知,實不料其橫自擔當,汲汲疏斥之至此也。夫金德基等三臣所遭,臺參俱係非常,其貪黷之行,瑣屑之事,有不足言,而間或有人理所不忍之說,人孰不衋傷于心?竊幸其得脫於罪罟,而秪以私意太勝,公法偏廢。議讞之辭,都出義起,是非顚倒,枉直易處,公議拂鬱,愈久愈激,有言責者,亦安得無一言乎?若謂之欲使按事之臣,構成穢行,以陷人於不測之地,便非人情也。鎭遠之言,何其脅持之甚也?吏曹參議朴權疏,以臣一循好惡,抛却人才,國空虛而將亡等語,强引以爲罪,臣未知卽今銓曺用舍,大張公道,而無好惡之偏,一時人才,率皆收錄,而無淹滯之歎,朝廷有人,不至於空虛,國勢鞏固,而可免於亂亡否耶?如以臣言爲過,則何不一一辨破,自處以至公之地,律臣以妄言之誅乎?至於三臣之收用,諉之於伸雪之後,有不得抑塞,而査案之未盡,奏讞之乖當,國人皆言:『鼎鐺尙有耳,獨銓曹未之聞耶?』至於李東彦事,臣亦有怛然于中,不欲騰諸文字者矣。然而言人切迫之事,以傷篤厚之風,自是言者之過,而臺啓已發,査命已下,則所當十分明覈,洞知其虛實,然後方可議洗滌而用之矣。査事失體,道臣誤啓,而斷之曰必無是理,而淸脫之,淸脫之不足,而崇用之,其於東彦之心,安乎?臺閣論啓,按覈而無實者何限,而未聞以反坐之律加之。今日銓地擧措,一何相反也?雖謂之不擯斥諫官,杜絶言路,臣不敢信也。」答曰:「勿辭。」彦經退待物論。

○禮曹以大報壇祭器、圭瓚,一從宗廟所用制樣爲稟,允之。

○左議政李畬上箚曰:

伏見前文學鄭栻疏本,不惟持兩臣益急,歷擧大臣之言,直謂之營護,極口凌藉,欲驅之一網,臣不勝駭怖。近來臺閣論人,必陷之萬仞坑塹而後卽快,甚非淸朝之福。重臣擧劾,事體不輕,而以差任非人,直斷以貪汚歸之,入已不法,勒成疑似之案,此果公心論事之體乎?臣之所陳,不過據事平論,而移鋒之擊,乃至於此。苟如其言,兩臣不須論,其庇護黨私之罪,臣宜先兩臣受誅矣。

上答曰:「鄭栻之疏,用意不正,引嫌太過。卿其安心勿辭。」

1月14日

○己酉,右議政李濡,以前任銓長時,不用趙泰億,被斥於李彦經,且以伸救趙泰采,被斥於鄭栻,上箚辭職,答曰:「放肆之斥,終涉過當,不正之說,何足介懷?批旨旣云經年,則於卿尤無可嫌。卿其安心視事。」

1月15日

○庚戌,月入軒轅左角星。

○副校理金興慶,疏陳李翊漢處置韓重熙也,不顧大體,徑置落科。未知其間,有何機括,而臧否之倒置,一至於此?答曰:「不顧大體,請置落科之說,不無所執。」

○持平金栽上疏曰:

頃年兩大臣之所坐,關係名義,而在廷之臣,顧瞻怵迫,莫肯正言。倘非殿下斷以大義,則殿下之國,未免爲幽國矣。乃者敍命遽下,祿秩依舊,臣固知出於不忘簪履之舊,一縱一操,義在其中,而臣之過慮,瞻聆攸及,妄相忖度,認爲殿下之主張,義理漸不克終。明陵之草纔宿,而討復之典已解,則嘗試之論,接迹而起,使旣明之世道復晦,旣張之國綱復弛,大防一頹,莫可收拾。此豈細憂耶?臣願殿下政令擧措之間,必主義理,有始有終,以正人心,以幸宗社。伏見獻納李彦經之疏,盛言三臣査事之不公。若曰臺啓實是,則豈但見阻淸路?固當亟擧邦刑,以正其罪,臺啓歸虛,則不當置之然疑,無所辨別。故査事旣白之後,三臣則更加甄錄,發論之人,稍施警責,政體則然。願殿下,更加深察,如以三臣爲有罪,則昭擧三尺,以嚴王法,以爲無實,則必宜明白處分,毋令枉受誣衊於孝理之下也。近來朝論橫潰,互相傾軋,廟堂、銓部,成一正鵠,當國主事之臣,曾不能一日安於其位。殿下亦不肯明示是非,以塞其門,一任其所爲,故每當大政,必致紛紜。殿下試看。近年以來,大政之得行於定日者幾番,銓部之長不遭彈駁而去者何人?縱有可論,何不少遲大政之過,而汲汲若是乎?卽此一事,亦不可以爲國矣。臺諫之糾劾宰相,豈不是淸朝之美事,而天理人慾,同行異情,果出於可否相濟之意,則誠善矣,如或不然,則豈非可憂之甚者乎?況其自以爲公者,未必盡出於公平?如向者李㙫之疏論韓以原等之不合於通淸也,同時見通之人,其處地、名論,無甚輕重,而㙫乃擧彼置此。此等意思,果出於公耶不公耶?且臣於本府罷榜之啓,意見不同。夫罪在試官則罪試官,罪在擧子則罪擧子,永勿罷榜者,載在受敎,列爲不刊之典,而先正臣金尙憲,亦嘗立異於罷榜之論。夫豈不義而尙憲言之哉?今玆東堂文二所之預出策題,正受敎所謂罪試官,永勿罷榜者也,而試官亦以無用情之迹,故特命末減定配,則更以何說而獨罷其榜乎?尙憲又請自今申明舊制,永勿開罷榜之路。此誠執法救弊之至論也,仁廟褒以合當而從之。臣願殿下,更嚴罷榜之規,以存先王之定制。

答曰:「今玆條陳,大意固好,罷榜之弊,所論得當,而銓曹通塞,自有公議,乃以擧彼取此等語,顯加侵斥,殊欠和平也。」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極言崔啓翁疏語之無據,請別加敦諭勉出。領相右議政李濡同辭以白,上以徐徐勉諭爲答。濡以卽位三十一年,陳忭賀之意,仍申勉戒。畬又以寡慾養本源之意,仰達,上嘉納之。濡曰:「臣知論議之爲痼弊久矣。務爲黨論者,自少嫉之,故勿論彼此,勤於國事者,必欲與之同事,專事朋比者,雖素相親切,甚所不取。在銓之時,常以爲重犯名義者,雖不可輕議,而苟非大段,則亦豈終棄云,故至遭朴見善之斥矣。頃者趙泰億之論三臣,言人重大之事,如或差爽,則宜有斥補之道,但今時則不然,徒激而無益,故不爲擧論矣。李彦經之疏,若就事論事,則固無不可,而至於放肆無忌之目,大是情外。若論防塞泰億之罪,則臣實爲首,故陳疏自列,自上開釋備至,只自惶悚。」畬曰:「卽今朝廷爻象之不佳如此。如欲世道之蕩平,則莫若建極于上,正大光明,如鏡之照物。夫如是則邪正眞僞,何所逃乎?顧今名色各分,有同水火,可謂流涕之不足也。自上苟不除此病,則終必至於危亡而後已。凡進言之道,固非一端。事雖迂而出於公心則可也,言雖近理,而出於陷人則不可也。在上之人,徒知黨習之爲弊,而不知是非,言雖忠直,或慮矯激而裁抑之,迹涉傾軋,只思鎭壓而寬假之,則世道之關係,亦非細矣。自古人君,必明其是非,然後太平可致。趙泰億事,銓曹亦難免苟簡之責矣。其劾三臣,皆是不孝之大者。如使其言是,則實是天地之所不容,如其不實,則言者宜有責罰之道,而秉銓之臣,只慮歸之於偏黨,悠泛至今,臣未知其可也。伏見答李彦經之批,以未見營護之迹,而經年牢塞,亦關後弊爲敎。此則似未盡燭其是非而然也。王言一出,四方準則,而凡於是非之間,不能明辨,則恐爲世道之憂矣。」上曰:「論議之潰裂,未有如今日之甚,保合之道,誠不易也。李彦經疏後,金栽之疏又出,互相攻擊,有同私鬪,紛紛擾擾,角勝不已。雖欲一時譴斥,終非鎭定之道,而若欲罪之,則亦不可盡罪。俗所謂搔首者,正指此等事也。姑以鎭壓爲心,故不復別白,良以此也。」畬曰:「臣知聖敎出於鎭定之道,而臣所陳達,非必欲罪之也。是非所在,則但以大公至正之理,運於聖心,諒其是非之公,有以察之,有以處之,是所望也。聖敎所謂不可盡罪,誠至當,而彼此是非,則當分別然後,世道可無憂矣。」濡又請召還金萬謹,上不聽。又請召還李海朝,仍陳李寅燁、李世載之盡心國事,請加委用,上納之。韓城君李基夏曰:「頃年議築北城之時,臣以爲此誠國家深遠之慮,而北城地勢騰露,彼人往來時望見,或有執言生梗之端,則不可無慮。必有移咨相通之擧,然後方可始役。都城修補之役,自是兵曹每年擧行之事,其與創築新城有間。無寧因修舊城,故以此陳達,而朝議亦然,方與諸軍門,竭力伐石,奉行朝令,而臣於近日,得見丁丑約條,則中有新舊城垣,不許繕築之語。始覺前日所達,不知故事而率爾輕發也。勿論新舊,旣不許築,而今若竝改東西城垣,則彼人入京時,及三田渡往來之際,皆所目覩之地也。其致詰問,勢所必至,貨賂彌縫,決非可繼之道。況其中不事貨賂者,歸而實告,則未知終至何境。臣若早見約條,則初豈不陳達乎?爲今之計,必以請修都城,移咨得從然後爲之,則庶得萬全之道。請下詢于入侍大臣及諸臣而處之。」畬曰:「臣意本如此。當初稟定時,以築城須令彼人知之,然後可以始役之意,仰達。丁丑約條,臣亦見之,而都城與外方不同,因毁修繕,彼人亦何可忌也?今則又與丁丑初不同,似無疑我之心。群議以爲,不必無端以築城爲請,或反生疑於不疑之中,不如直爲始役云,故臣亦不爲更達,而旣築之後,彼人見之,則不知以爲如何?基夏之言,不無意見矣。」濡曰:「奏請之論,雖出於違約生事之慮,而彼或生疑,而乃反詰問以此何意思,則將何以答之而解釋乎?都城與山城有異,據實以請,不無見許之理,而有難逆料其必然。苟或疑之,而有探問之擧,則未知事端之終至何境,非臣智慮之所能及。此臣所以不欲奏聞,而徐徐修築者也。」畬曰:「旣築之後,彼果不疑我,則未築之前,宜不以咨文致疑。今若以咨文,慮其生事,則後日來見,亦安保其無事乎?聽許與否,臣未能預度,而臣意不如移咨之完。」上遍問筵臣。兵曹判書兪得一曰:「請令大臣,退與在外大臣及諸宰,商量稟定。」校理南就明曰:「作事之始,慮不及此,已失周詳之道。移咨而若不許,則向來浮石,勞而無功。右相言似或過宜矣。」畬曰:「在彼之事,雖難懸度,若因咨文生事,則不過不成其役,旣築而生事,則勢益難矣。均之不能無慮,咨文似勝矣。」得一曰:「移咨而致疑,則其害小,不言而生事,則患必大,左相言是矣。殿下嘗觀前史,國家心腹之壞亂如此。天災、時變如此,而其國之得免危亡,鮮矣。臣昨年往來海堧,聞海錯之移産,已多年所,而沿海潮汐之水,視前亦高三尺云。天下之事,變生不虞。彼國海賊之侵及我國,雖不可知,而海防之憂,亦不可忽也。」濡曰:「東海魚産,盡移於西海,海防之憂,誠亦不少。今此咨文一款,利害所在,以臣淺慮,終有所未能逆覩者。請與他大臣及諸臣,十分商確後稟定。」上曰:「彼中事,與丁丑時不同。當初汗之遺言,以爲絡繹送勑於朝鮮,使不得措手云,故其時勑行陸續,雖欲築城,得乎?近年,勑行漸稀,以此言之,彼之疑我,比前有異。今雖築都城,彼或知而不知,而但不爲移咨,徑先修築,亦不無生梗之慮。據實奏聞後,爲之可矣。更加商量,且問於諸臣而稟定可也。」

○兼文學李㙫上疏曰:

臣於金栽之疏,不勝駭惑。臣適見金萬冑、韓以原、崔慶湜之濫通臺擬,未叶公議,有所條論,餘人處地、名論,歷歷可稱,自有截然不侔者。强欲竝數於三人,則莫不恥與爲列矣。今其疏語,混圇侵詆,旨意深密。臣未知其緣何而闖然發此言也。臣於本職,業已趨承,則堂上注擬之際,不容無所可否,栽之前後處事,見非公議者,非特一二。至於頃日受命辭陛,托疾不赴,國體所關,其習可惡,故日者臺憲之擬,秉管持難,至于再三,終亦勉注末擬,則身在銓席,可否之間,苟使少有廉恥,宜不敢暇及他事,而今所詆斥,乃出於政塗訾議之後,誠可謂肆然無忌憚矣。

答曰:「爾其勿辭。」

○掌令李翊漢上疏曰:

正言韓重熙避辭,下字之間,頗欠相敬,故臣果置之落科矣。詣闕之後,校理金興慶,猝以私書,胎送疏草,以處置乖當之意,大加非斥,狙擊之擧,猝發於詣臺之後。蓋興慶預慮其疏之未徹,而臣之處置先入,乃以私書,隱然恐嚇,惟懼處置之出於臣手,且使處置,稽留多日。抑未知有何機關,在於其間,則其所謂機括,果可謂自道也。又伏聞持平金栽,投進一疏,以向日李㙫之疏論韓以原等事,混斥其時同通之人,而至以處地、名論,無甚輕重爲言。臣亦其時被選中一人也。此不過忌臣及李廷濟之在言地,又憚李㙫之處銓地,爲此一網打盡之計,吁亦巧且密矣。噫!拂鬚之恥未湔,死黨之章遽上,抑有所急而然耶?尤不滿一哂也。

答曰:「爾其勿辭。」翊漢徑上疏於金栽疏批未下之前,而疏中所謂忌臣及李廷濟等語,亦甚無謂,人多駭笑。

○吏曹參判黃欽上疏曰:

臣之見任金吾,恰滿半載,則阿好紊法之斥,臣亦難免,而至於李東彦等三臣所遭,皆人理之所不忍爲者。朝家初不行査則已,旣以爲事係極罪,不可不明覈處之云爾,則及其査案登聞,事歸無實之後,猶且不從公案,只以風聞之臺劾,謂必可信,復塞其前路者,初非臣意慮之所及也。是以臣於銓注之際,首先擧擬,而不自覺其終陷於放肆無忌憚之罪也。趙泰億論人極罪,畢竟無驗,稍加裁抑。有何近似於杜絶言路,而今其爲言,乃至於此?亦臣之所未曉也。

答曰:「卿其勿辭。」

○吏曹參議朴權上疏曰:

諫臣所謂反坐二字,實是常情之所不及者。夫反坐云者,以其罪罪之之謂也。泰億之論劾三臣,皆以極惡大罪,而銓曹之所以處泰億者,不過不擬臺望,欲補外邑而已,則謂之反坐,其果成說乎?臣未知諫臣,以東彦等罪,亦視爲薄物細故,謂其律亦當止於防塞外補而已耶?若然則其所謂衋傷于心,幸其得脫罪罟,怛然于中,不欲騰諸文字,無亦過於忠厚,而自不覺其語意之相背耶?且査案之未盡,獻讞之乖當,果如諫臣之言,則糾覈更査之請,宜發於臺閣,而不當在於銓曹。旣無糾覈更査之擧,而居銓地者,別生意見,於議讞之外,一倂抑塞,其果合於政體,而乃以不如鼎鐺,詬罵銓官,臣竊異之。

答曰:「爾其勿辭。」

1月16日

○辛亥,以權尙游爲承旨,李廷謙爲大司諫,李箕洪爲執義,洪重夏爲輔德,任埅爲掌令,沈宅賢爲正言,韓重熙爲文學。

○文學韓重熙上疏曰:

臣之避辭,以一彼字無心泛下,被人抉摘,過生疑怒,顯加輕易,殊欠相敬之斥,至發於處置之際,臣誠瞿然。詩人曰彼蒼者天,此亦賤之之辭耶?成覵曰彼丈夫也,此亦外之之語耶?以此苛責,實是意慮之外。然而兩臣,或以文華見稱,或以大魁鳴世,而所見沕合,如出一口,宜乎其言之有據,而自恨臣謏聞窾見,初不識字義之如是也。臣於文字,旣甚鹵莾,一字之義,尙未曉解,則況敢望闡發奧義,以爲輔導春宮之資耶?

答曰:「爾其勿辭。」

○持平金栽以李㙫疏斥,引避曰:「㙫之疏論通淸也,其名論不逮騎省,且有訾議者,置而不擧,〈指李翊漢。〉强分彼此,用意取舍,物情之不平,固已久矣。彦經之疏,旣論銓曹用舍之不公,則此等亦在可言之中,故臣疏因語及之矣。及承聖批,乃以殊欠和平爲敎。臣疏正憂其偏私不公,而欲其公平,非有意於銓曹之通塞,而聖明不復體諒,反疑其不平,與臣本意,一何剌謬?臣誠嘅然慙恧,自恨微誠之未孚也。㙫疏所謂前後處事,見非公議者,尤極放肆。政席說話,臣雖未聞,旣在言地,有懷無隱,職耳。今乃發怒臣疏,取辦此言,以爲脅持驅鉗之計,身在銓望,侵斥右望之人,使不得行公,蹊田奪牛,已招人疑,而惡人議己,又反以消詳不用之言,輒欲縛束人不動,㙫之倚重銓權,可謂甚矣。至於李翊漢之疏,可謂縱恣無忌憚之甚者也。臣旣疏論其不合,在渠之道,固當縮伏以竢,偃然投疏於疏批未下之前,公肆噴薄,如許自處,古所未聞。以如許之人,而濫通淸選,人言之來,烏得免乎?翊漢之疏,兜攬同僚,有似招黨,而其所謂忌其在言路者,尤爲可笑。雖謂之妄自尊大可矣。」答曰:「李㙫疏中所謂,見非公議者,非指斥他人,則言之是非,當付公議,而極口反詈,辭氣勃勃,士夫風習,豈容如是?噫!朝著不幸,論議分裂,互相吹覓,俱曰予公,以一人而甲乙之毁譽紛然,以一事而彼此之是非不同。一室之內,戈戟相尋,朝廷之上,禮敬掃地,駸駸然日趨於危亡之域,而莫之救藥,予實痛歎也。」

○副校理金興慶上疏曰:

卽見李翊漢之疏,反詈之言,狺狺不已,臣安得默然?臣與翊漢,素有知分,故呈疏之後,送示疏草矣。今乃謂之狙擊之擧,卒發於詣闕之後。翊漢之時未詣闕,卽禁中諸人所共知,而爲此巧飾之言,其誰欺乎?其曰惟恐處置之出於渠手者,此誠可笑。當初諫臣之疏斥重臣,非出公心,則直據其事而論斥,有何難焉,而必以處置之立落,崎嶇用計於其間哉?以臣觀之,渠恐韓重熙之或當處置,不顧臺閣體例,汲汲置之於落科,而及其陰計綻發,手脚盡露,則乃反盛加慍怒,辭氣勃勃,而求說不得,隱然歸之於黨論之科,以爲乘時立功投跡拔身之計,其亦可哀也已。

答曰:「昨日李翊漢疏中,有惟恐處置之出於臣手之語,殊涉未便矣。今者爾疏,又以渠恐韓重熙之或當處置爲言。互相猜疑,辭氣不平,使濟濟禮讓之地,便作鬪鬨之場。少有嚴畏之心,安敢乃爾?良可駭然也。」洪受瀗爲副提學時,力沮李彦經弘錄,人所共知,興慶所謂非出公心者,指此彦經,自知其事,不復爭辨,後於辭疏,略而不擧。

○大司憲宋相琦上疏曰:

竊見近者,以諫臣一疏,風波大作,國事潰製。臣雖無似,職是臺長,亦豈無所欲言者,而叫呶爭鬧,臣實恥之。且諫臣之疏,專攻銓曹與畿伯,而銓曹則大臣以被斥自列,而臣於大臣,旣有親嫌,畿伯亦是連姻之間,其間可否是非,俱非臣之所得預論,而獨於聖上處分,竊有所不敢知者,敢此略陳。蓋近來銓官,當睢盱之時,處必爭之地,則其所取敗,勢無足怪,而今此諫臣,論罪銓官,至以放肆無忌憚爲案。人臣負此罪名,得免誅殛,亦云幸矣。尙何敢一日在職?殿下如以諫臣之言,不至誣罔,則亟賜譴斥,以正國法,苟其不然,則亦宜快賜開釋,以明是非,而今日明日,開政之命屢下,一牌再牌,請招之擧相續,彼銓官者,所遭何如,而情實未白之前,其有承命之理乎?事體之損傷,固不足言,而聖明之待臣下,無亦近於不誠乎?李東彦等事,當初聖明之特命置對者,蓋以臺啓之未必盡信,欲知虛實而處之。及其行査奏御,仰稟上裁,而特施分揀之命者,可見聖意之所存。旣令分揀,則其罪自歸伸雪,而臺啓之爽實,從可知矣。夫以罔測之罪,加之於人,事竟無實,則發論之人,烏得無責,而今以牢塞過當爲敎,東彦則久靳恩點,不復收錄,似與當初分揀之旨,有所不同者,抑何故耶?夫銓官之意,亦豈以趙泰億,永棄不用哉?特欲少礙舊踐,稍存政體,略施警責,以抑浮譊,而力量不辦,因循至今,此豈故欲廢錮之意哉?近來世道大壞,激訐成風,纖芥有嫌,色目稍異,則輒加以覆載難容之惡名,言者無難,聽者樂聞,同聲相應,如出一口。此豈忠厚公平底道理,而苟有明其不然者,則反曰此私情也,此黨論也。今日諸臣,無非殿下素所親重之臣,則雖不能力恢公道,以答聖意,而亦豈至公肆欺蔽,恣行胸臆,如言者之言乎?天鑑孔昭。苟有自稱公論,而意在修隙,輒曰黨論,而跡涉傾軋者,則亦宜嚴加裁抑,明示好惡,以爲鎭定之道。不然則臣恐方生之論,愈出愈奇,朝著無少安之日,國事無可做之望也。目擊時象,深憂永歎,中夜無寐,略陳淺見。

答曰:「放肆之斥,不以爲是,營護之說,亦未穩當,而第發論之人,不必牢塞,故略及疏批矣。今以李東彦之久靳恩點,顯有嘗試之意,予實未曉也。」翌日,政院覆逆〈承旨任胤元、洪璛、許玧、李徵龜、權尙游。〉曰:「夫所謂嘗試者,內有藏匿,外假遊辭,以探人主俯仰者之所爲也。今相琦以李東彦之久靳恩點,直擧其事而質言之,此其言豈有一毫近似於嘗試者哉?以萬萬情外之敎,加之於言事之憲長,實有乖於體下之盛德。請加三思,亟命收還。」答曰:「宋相琦疏中,旣擧前日分揀之敎,繼以李東彦之久靳恩點,抑何故爲言?欲探上意,此非嘗試而何?爾等汲汲請改,意在掩匿,可謂無嚴也。任自爲之。」

○吏曹判書洪受瀗以本職兼金吾,而被李彦經疏斥,上疏辭職曰:

大凡金吾査處之規,只據該道成案而獻讞而已,有不敢輕重於其間者,法例然也。今此三臣事,諸道査案,不翅明白,有罪無罪,衆目所覩。法府奏當之際,雖欲委曲周遮,其可得乎?臺臣所謂元情之所不能自明,査狀之所不能白脫云者,初不知指意如何,及見避辭,則蓋指韓永徽隱結、房妓兩件事,而隱結,乃遭喪前所犯,官妓,亦佐幕時所昵也。揆以法例,恐不當直繩以本律,故臣所以不爲請罪者,此也。如金德基之壽親衣物,可謂知仁之過,李東彦之當喪自盡,蓋援諸證之言,則何嘗有別生意見,反加奬褒,亦何嘗有極力請雪之事乎?臺諫所謂請推道臣,更爲行査者,尤所未曉。朝家初不行査則已,旣令行査,則理宜委諸道臣,取信其言,而三處査案,皆昭然無可疑者,法府何可逆疑其不實,强爲請推而更査乎?且其所謂陽城、抱川事,亦有委折,而此則道臣,自當陳暴,臣不必呶呶替辨也。噫!臺疏之責臣以不請推而更査者,蓋恨査案之與臺啓相左,又怒臣之不爲鍜鍊其獄,擠三臣於刑辟也。夫言當採實,事宜遵例而已,何可生出別樣伎倆,以求合於陷人之論哉?臺疏又以三臣甄錄如舊,發論者抑塞擯斥,爲銓官之罪,臣誠慨然。當初聖上所以有査命者,將辨其事之虛實,而有以用舍陟罰之也,而査事如是,則銓部之復擬舊踐,自是政體間應行之事。若復置之於疑信之間,捐棄不調,則烏在其行査之意乎?夫趙泰億所臚列三臣之啓,如金德基、韓永徽事,猶可諉以耳剽,雖有差爽,不至爲言者之罪過,而至於李東彦事,人理之所不忍爲。如使東彦有是事,其罪豈止於削版哉?實是覆載難容之罪人也。及其査案明白,人皆知其爲誣妄,則東彦之至冤,可白於世,而論之者固難免妄言之科矣。何以言之?臺閣論人,固許風聞,而此則大有不然者。噫!指揮官奴,替視亡父之飯含,非徒人理所不忍爲,亦是人之所不忍言者。言人父子之間,所宜十分詳審,除非目覩,則不當輕加擧奏,而泰億則遽爾一筆句斷,曾不持難,聞見所及,孰不怛然?似此劾論,決非君子之用心,終不可以風聞失實,一例視之也明矣。以此之故,固已見尼於淸路,及臣掌銓,將欲施罰補外,頃日政席,先示此意於郞官,正郞崔昌大,氣色不平,未及罷政而徑起,仍呈狀不出。其後日政,佐郞李㙫方在禁直,而亦不欲參政,累度催促,稱病出去,翌日臺疏果發矣。臣倥侗疎闊,不能愼其樞機,以致舁彀近在目前,而漠然不知,尙欲與之同事,如是而安得不敗也?宋之梅詢、曾致堯才實過人,而李沆斥言浮薄而不用,世稱沆之得體。今泰億,設令眞有梅、曾之才,其使氣麤厲,肆意構人之習,不翅甚於浮薄,則臣之稍欲裁抑者,有何不可哉,而臣遷延數月,未能如沆之爲,可謂庸懦而無斷矣。且言者之見抑,誠有後弊,然於其言,亦當辨其是非而扶抑之,以示來者。若有扶無抑,則弊恐在此矣。未知日月之明,或未盡照燭於泰億之事耶?且其所謂三司出入之人,見塞云者,其人固多可論,而臣意以爲當此乏才之時,不可一向枳塞。自非得罪名義,專事淫朋者,則漸次復通,亦已多矣,至於一竝注擬,以取足於言者之心,則臣未知於政理,果如何也?

答曰:「卿其勿辭,從速行公。」

1月17日

○壬子,上展謁太廟。王世子陪從。

○副校理朴弼明上疏曰:

金栽奉使辭陛,托疾圖遞,情跡敗露,久枳淸塗,頃日臺望之更通也,秉筆郞官,再三持難。自處之道,惟當縮伏斂避,而不恤人言,唐突投疏,徒知驅逐諸臺之爲急,不顧反攻銓郞之有嫌,此已可駭。況且冒沒出肅,張皇引避,極口噴薄,擔當擊去,可謂士夫廉隅,喪盡無餘矣。李彦經之疏論政曹,旣以放肆爲目,聖敎又以關後弊爲敎,則處今日銓地者,固不宜靦然徑出。況臺議尙未收殺,則姑未知末梢勘定之至於何罪,而參議朴權承牌詣闕,略無忌憚,再三投疏,顯有患失之意,終至冒出開政,恬不爲愧。此等冒恥之輩,若不顯加責罰,則臣恐朝著日益混淆,而莫之救也。

答曰:「金栽避辭,極其無嚴,雖謂之喪盡廉隅可也。朴權決非患失之人,再疏盛氣張皇,語欠稱停,此則予亦病之。」

○掌令任埅論:「兼文學李㙫,於臺疏所論,不必深怒,而攙入別語,顯加凌藉,旣書臺望,反謂沮抑。副校理金興慶,當初疏斥,可謂得體,而及後再辨,未免效尤。至於掌令李翊漢,則僚疏所斥,顯有指的,而不待批下,急急投疏,有若訟者之赴愬,而强欲分謗於同僚,藉重於銓郞。如此可駭可笑之擧,前所未有。請李㙫、金興慶、李翊漢、竝命遞差。旣帶挾雜之意,先惹不靖之端,引避之辭,有失公平,疏論所懷,語有可取,而怒人反詈,盛氣噴薄。請李彦經、金栽,竝命遞差。」答曰:「不允。」金興慶、李翊漢事及處置事,從之。

1月18日

○癸丑,副校理朴弼明上箚曰:

前獻納李彦經引避自列,在所不已,諉以務勝,强置落科,沮抑言路,壞損臺體。請掌令任埅遞差。

答曰:「疏陳所懷,未爲不可,而放肆營護之說,終涉過當,則置之落科,未見其過當也。」

1月19日

○甲寅,以趙泰耉爲吏曹參議,泰耉再違牌坐罷。

○吏曹判書洪受瀗、參判黃欽免。從左議政李畬言也。

1月20日

○乙卯,以權尙游爲吏曹參議,徐宗泰爲吏曹判書,南致熏、韓聖佑、李晩成爲承旨,李光佐爲輔德,南相夏爲文學,成碩夔爲掌令,李晩堅爲獻納,朴彙登爲持平,柳鳳輝爲正言。

○領議政申琓上箚固辭,仍言:

趙泰采坦率不爲深刻之論。臣嘗喜其爲人,而株坐之論,左起右發,駢遊於舁彀之中,爲世道一歎一怖。

上優批不許。

1月21日

○丙辰,上御仁政門,百官朝參。左議政李畬陳養心寡慾之道,上嘉納之。都承旨姜銑略陳嘗試二字之未安,上不納。

1月22日

○丁巳,以金致龍爲承旨。

○判中樞府事徐文重上箚引年乞致仕,不許。文重連上四箚,申請不已,上懇諭終不許。

1月23日

○戊午,流星出弧矢星上。

○大司諫李廷謙上疏曰:

銓官被斥,不是異事,諫臣疏批,匪怒伊敎,而偏護之論,視若獲被大何,處分過當者然。或冒沒而擔當,或突出而橫擊,廉隅掃地,笑詈從他,臣以何力量,折衷論議,以副我聖上盛意哉?

答曰:「勿辭察職。」

1月24日

○己未,以李墪爲都承旨,李正臣、李夏源爲掌令。

1月25日

○庚申,以黃欽爲大司憲,金相稷爲輔德,趙道彬爲校理,李肇爲副校理。

1月26日

○辛酉,引見回還使臣臨昌君焜、李世載、李夏源等。先是,使臣等,先以別單馳啓云:「有張飛虎者,據三仙島,出沒無常,又有白姓女將,驍勇無比,淸人不能制之云。」至是,世載曰:「所謂張飛虎者,或云在三山島,島在山東海中,與我國相近。或云在三仙島,此島則在於浙江、福建近處。雖得來所謂題本,亦不足憑信,而若在三仙,則我國之憂稍緩矣。且淸主好畋獵,賄賂肆行,用人不均,人心不悅,而但能惜財云。且彼之最所畏者,黃台吉,台吉若動則不可爲也云。且遇田生琦者,問之則以爲:『季氏之憂,在於蕭墻,而不在顓臾』云。雖未知何事,而似有內憂矣。」世載又進二文書曰:「大明子孫朱安世者,掩襲睢陽,而比張飛虎稍大。」又曰:「彼以寧古塔爲窟穴,而不以爲固,只致力於瀋陽第宅,人力一如北京。且串場距瀋陽十二日程,而壯於瀋陽。且見汗墓,雄壯無比矣。」上曰:「瀋陽,乃其根本地故也。」世載曰:「彼雖敗,猶據瀋陽,若失瀋陽之後,則必往寧古塔等處,西憂則似減於北邊矣。」

1月27日

○壬戌,正言沈宅賢上疏陳宋相琦疏批之未安,請命收還,以示日月之更,上嚴批不納。

二月

2月2日

○丙寅,吏曹參議權尙游罷,李晩成代之。

2月3日

○丁卯,備忘記:

治獄所係,皆士大夫也。雖有罪下吏,朝家待之,宜乎有別,而遭親喪而不得自盡,人子之至痛如何?此正爲人上者所宜惻然動念處也。自今定式,死囚外,限成服,啓稟保放。

時,林川郡守尹寔,在囚遭母喪,而不得出,承旨以此陳達于筵中,上惻然許其出見,仍有是命。

2月5日

○己巳,領議政申琓,呈辭至四十二度,上許遞其職。

2月6日

○庚午,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進曰:「城役咨文事,群議不一。領相申琓、判府事徐文重以爲:『不如移咨之爲完。』利害雖難的知,移咨則設或致責,害不至於大段,否則前頭之慮,未知至於何境,輕重自別矣。」又曰:「今則彼人親信我國,若以國都異於他城,方欲別爲修築云爾,則彼無不許之理,得諾之後,則隨意改築,方無所妨矣。」右議政李濡曰:「以庚寅事觀之,以咨文一款,終至生事。今若猝然以修築都城爲言,彼必致疑,勢甚難便。西路正方、大興山城,彼人見之,亦無致責之擧,此亦姑勿奏聞,先爲修築,似可矣。」上曰:「今此修築之後,彼或詰問,則答以年久頹圮,不得已修補云,則似無生事之端,而咨文後不許,則極爲難處,終不如不爲咨文矣。」畬曰:「庚寅事則孝宗奮勵之時,故彼人致疑,而今則不然,萬無是慮。然或有一端致疑之事,則不如先奏而始役,故臣之前後所達如此矣。」濡曰:「當初論北城時,以咨文之不可,亦已仰陳,此役務在徐緩。其時令三軍門磨鍊,則周回一萬四千餘步,一軍門所築處,不過五千步。磨以歲月,料理爲之,漸次修補,似爲得宜,故以此稟定矣。卽今所伐之石頗多,以此爲先修築可矣。」畬曰:「以不爲咨文定奪,則亦當徐徐修築,今年修一處,明年修一處,漸次築之似宜矣。」大司諫李廷謙曰:「丙子約條,不爲修繕城池等說,兒童、走卒,亦皆知之,謀事之臣,初豈不知而始役乎?當初奏聞與否,不爲定奪,今乃發說,未知其得當,而彼人亦豈有不守舊約,而許其守城之理乎?凡事固宜念始惟終。早知如此,則斷自宸衷,初不始之則可也,何必奏聞後乃已耶?」畬曰:「諫官言是矣。約條則初未詳知,故有此仰稟矣。」上曰:「當初亦以漸次爲之,不須督迫爲敎矣。」濡曰:「奏聞則曾以難便之意,臣有所達,而奏聞與否,不過講論之言,不必以當初之未得詳議,追咎矣。」濡又曰:「死囚外遭親喪者,限成服保放之敎,實有光於孝理之化矣。頃者承旨李徵龜,以金泰潤之歸葬其祖,〈德遠。〉陳達蒙允,此等特恩,宜出於上。大臣或陳白,以竢處分可矣。承旨雖曰近侍,續續奏達,事體不當。向以朴泰晦事,大臣陳達,而臺臣防塞。泰晦,卽先正臣世采之子。罪狀誠絶痛,而朝家所以施恩者,爲其親喪,非論其罪之輕重,則或許或否,事涉不均。從前竄配之人,許令歸葬者,非止一再,此後亦未必其永塞此路,則每因續續煩請,以致恩歸於下者,極爲未安。此事亦宜定式施行。」上從之。泰晦亦許歸葬其母。時,吏曹判書徐宗泰,屢辭不出,引年前憲長時立異被劾事,以爲:「同時被論者趙相愚名行,非臣比,而不與天官之選,政體乖舛爲言。」畬陳相愚別有訾議,非因憲長事而枳。上問訾議何事,畬略陳:「相愚以宋浚吉門人,見吳道一侵侮浚吉,而交道一愈厚,處義未盡,公議非之,故不擬矣。」上頷之。

○以金宇杭爲吏曹參判。

○益山幼學蘇德器上疏曰:

臣聞昨年朝議,以卽位三十年,有稱慶上尊號之擧,而仄聞逾年,寂然不復有聞。殿下深執撝謙,而在下者仰承聖意,不敢有所陳請耶?夫尊號非古也,而創自中世,遂爲帝王家通行之例。獨宋仁宗以劉敞之諫,不受尊號。敞之言自是,而當時勸進者,亦皆厖臣、碩輔也。至於我祖宗朝,亦有已行之典,在今日烏可已乎?殿下臨御三十一年,文物大備,闕典畢擧,雖以歲饑爲憂,而無大段咎徵。矧惟追上端宗位號,而至仁著,不忘神宗舊恩,而大義明,光復壼位,而倫彝正,擁護春宮而國本固,深陳往悔而保無斬伐搢紳之禍,恒軫蔀屋,而每以懷保民生爲念,此皆盛德事,而有辭於天下後世者也。豈得不上巍巍之大稱,以副尊奉之義哉?

答曰:「嗚呼!眇予否德,忝位以來,天怒於上而饑饉荐臻,民怨於下而倒懸莫解。加以朝無和靖之望,國有泮渙之勢,夙夜憂懼,罔知攸濟矣。前後草野之疏請,出於萬萬意慮之外,每聞此言,只增愧恧,寢食不安也。昨年禮判,〈金鎭龜。〉以此事,有所陳稟,而竟不許,卽書予懷于小紙矣。今以此出示者,欲使群下,知予志之素定,而非出於一時撝謙也。」仍封下御製詩曰:

否德承丕基,于今卄九稔。歲連痒稼穡,民屢奪餬飪。國事維其棘,天災日又甚。休提稱慶說,但自夙宵懍。

○政院啓曰:「臣等伏見蘇德器疏批及御製詩,秪奉莊誦,不勝欽仰攅祝之至。十行綸音,備陳撝謙之意,至有此書懷之作,俾頒示群下,此誠從古帝王所未有之盛節。御製當頒示政府,仍留藏院中,永久垂耀。」傳曰:「知道。」翌日筵中,承旨南致熏請以御製刊出,揭板于本院璧上,從之。群臣多有攀和者。

2月7日

○辛未,咸鏡道觀察使洪萬朝辭朝,上引見,勉諭而送之。

○以金萬埰、趙泰東、申銋爲承旨,任埅爲掌令,兪命凝爲正言,朴熙晋爲文學,姜履相爲司書,尹世紀爲禮曹判書,姜鋧爲刑曹判書,李健命爲大司成。

2月8日

○壬申,左參贊趙相愚,以李畬筵中語,上疏自明以爲:

吳道一自謂無侮辱之事,前領相申琓以私書問之,以爲元無此事。豈以一時流言,絶平生之交?

上答曰:「省卿疏辭,詳知委折。伊時處義,未見其未盡也。」宋浚吉子孫與師事之人,擧皆絶之,而相愚獨不絶,又爲飾辭陳聞如此,公議鄙之。

2月10日

○甲戌,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李濡進曰:「日昨儒疏賜批時,兼下御製,謙挹之旨,溢於辭表,群下咸聳。今者草野之疏如此,群情可見。自古若値如此之慶,則或請尊號,或請進宴,非今斯今。進宴一款,尤不可以時詘爲諉,故相臣申欽,明有定論。以王世子誠孝,宜有疏請。上雖謙抑,豈可每每不從乎?」兵曹判書兪得一、承旨金萬埰,交口請行,得一言之尤力。上曰:「頃年禮判,以此爲請,實是萬萬意外。其時旣示決難允從之意,仍有書懷之詩。今者草野之疏又如此,故特以所製詩,開示予意,更何言哉?」大司諫李廷謙曰:「世子率群臣上壽,少無歉於聖德矣。」濡又請之,校理趙道彬亦請之,上不從。廷謙力陳李濟罪罷之冤,上命勿罷。廷謙又言:「崔啓翁,斷無他腸,至於罷遞,非所以開言路。」上曰:「啓翁侵辱大臣,豈有如許事體?不可以言官恕之矣。」廷謙曰:「趙泰億則殊異啓翁之鄕態,而有聞畢陳,大觸時諱。今日爲言官,不亦難乎?此兩臣,可奬而無可罪矣。」

○是日,書筵司書姜履相進曰:「上臨御三十有一年,宜有稱慶之擧。邸下盍亦疏請乎?」世子曰:「有此意久矣。」

2月11日

○乙亥,平川君申琓以趙相愚疏,攙引己語上箚曰:

伊時道一,不但貽書於臣,有所自明,繼上申辨之疏,則臣安得不信其言?後聞先正臣宋浚吉子孫及門人,擧皆交絶。且聞道一被彈出城之時,相愚作詩贈之,以北風雨雪,喩其時世,出城行色,比之先賢。旣曰嫚侮之言,及於師門,則爲其門人者,何可諉諸流言,而與其人交好如舊,又復作詩推許,至於如此乎?

仍乞免,上慰諭之。

2月12日

○丙子,王世子上疏曰:

伏以臣庸質不敏,冒叨儲闈,臨淵履氷,夙夜憂懼。且學識魯莾,而猶有一端秉彝之性,愚衷所激,不能自抑,冒萬死仰陳於冕旒之下。伏願聖明,夬賜許施焉。臣考諸前史,歷代帝王,已多稱慶之說,而至於我朝,亦有已行之典。仰惟聖上,以聰明睿智,累朝闕典畢擧。惟明明上天,於皇祖宗,默佑聖躬,降之秩秩,無疆之休,臨御三十有二年,身致太平,八路寧謐,黎民安業,此實前古罕有也。曾前在廷之臣陳請,在野之臣,相繼封章,聖批撝謙,終不允兪,臣於此,不勝悶鬱之至。噫!尊崇君父,臣子之至情,有不能自已也。伏願聖明,俯從群下顒望之情,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答曰:「覽爾疏辭,雖出於人子之至情,而但念稱慶,是何等禮,今日是何等時耶?災異之荐臻,國勢之岌嶪,生民之困窮,罔不由於涼德,慄慄危懼,錦玉靡安。顧予何心,作此豫大之擧乎?決不可從也。」因政院啓稟,命承旨傳批,王世子在誠正閣,降階跪受,留承旨賜酒饌。

○靈順君浟,上疏請上尊號,且爲檜原君倫、府使洪萬恢、進士趙泰開妻祈恩。蓋以皆是親王孫故也。答曰:「上款陳請,決難允從,而他餘事,令該曹稟處。」

2月13日

○丁丑,御晝講。右議政李濡請對,以王世子疏請稱慶,力請允許,同知事兪得一,又輒尾陳,縷縷不已,承旨南致熏從而力請,韓城君李基夏,又續請之,上謙讓不許。濡陳故都事朴鼎元,在昏朝,爲咸平縣監,驅逐爲廢母疏者,使不得接迹境內,氣節可尙。宜褒贈臺職,許之。鼎元,卽左議政李畬之外曾祖也。又陳前判書權是經,年踰八十,宜遵近例,變品陞一品,從之。

○以徐宗泰陞爲判義禁,李彦經爲輔德,崔昌大爲兼司書,李夏源爲掌令,李世載爲京畿觀察使。世載爲政尙嚴。曾按關西,威令大行,淸使往來者,頗聞其名。前歲赴燕,淸人敬憚,異於他使云。

○漢城參軍成揆憲上疏請上尊號,且請築北城,答曰:「上款所陳,決難允許。下款事,大計已定,不必更改也。

2月14日

○戊寅,月入軒轅星,白虹貫月。

○王世子再上疏曰:

伏以,臣於日者,敢陳至情,仰干天聰,伏承聖批,上畏天戒,下恤民困,終不允許,丁寧開示。臣於是,尤不勝惶蹙悶鬱之至。玆將前懇,不避煩瀆,更申於天地、父母之前。仰惟聖上,英明出天,洞貫古今,而至於稱慶一事,深自撝謙。臣達宵耿耿,若無所容,而群下之缺望者,又如何也?噫!稱慶之禮,古今行之,不翅明白,則此豈出於豫大之擧而然哉?誠以一國顒望,不可不勉從故也。況三十年治平,前史所罕。水旱、災異,盛世恒有。奈何以此,聖上過執謙讓之德,以拂大同之輿情乎?伏願聖明,俯察微誠,夬賜允許,以副擧國臣民之望,千萬幸甚。臣無任激切祈懇之至。

答曰:「日昨之批,非出撝謙。須勿强請,以安予心。」承旨傳批如昨儀。

○王子延礽君昑,與宗室二品以上,聯名上疏曰:

臣等俱以瑣質,忝屬璿派,涵育至澤,保有榮貴。若其事有關於國家,而永有辭於後世,則豈容含默,以負我聖明哉?臣等竊伏惟,我殿下以上聖之姿,統承丕緖,于今三十有一載矣。敬奉宗社而聖孝著,撫育黎元而人心悅。間或有水旱、饑饉之災,而夙夜憂勤,若恫在躬,其所驚懼拯濟之策,靡不用極,環東土含生之類,咸被其澤,各安其所。此實我國家億萬年無疆之休矣。臣等考諸往牒,參以時事,稱慶之擧,斷不可少緩。前後韋布之疏請,近日廷臣之陳白,蓋倣皇朝故事,我兩朝已行之典,則此固終不可强咈者,而伏見日昨,王世子瀝血陳章,辭旨懇摯,誠孝之出天,有足以感動神人。擧國臣民,莫不懽欣鼓舞,思見盛禮之亟擧,而聖旨撝謙,不賜允兪。以殿下止慈之聖,何不諒春宮抑鬱之懷耶?群下之缺望,至此而極矣。噫!謙謙聖德,固不敢容議,而尊崇君父,是臣子愛戴之至情,不避猥越,敢引先朝盛典,相率仰籲。伏願亟從王世子肝膈之懇,以副臣民顒望之忱,不勝萬幸。

答曰:「予以無德,遭玆多難,恒切憂懼,不遑寧處。萬萬不敢當之請,前後繼至,只自慙恧,無以爲諭。決不可允從也。」仍傳曰:「遣史官傳諭。」王子時年十二,未及出閤。宗臣等會于闕中,自外寫疏二本以入,王子擇定一本,出而參疏。

2月17日

○辛巳,淸州文義縣,地震。

○王世子三疏申請稱慶曰:

伏以臣再上疏章,冀蒙照燭,而天聽邈然,至以須勿强請,以安予心爲敎。臣徊徨悶塞,益無所容措。噫!人之所欲,天必從之。仰惟聖上,以天地之仁,日月之明,猶不察其至情,而遂其忠懇,此罔不由於臣之誠意淺薄,不能感回天心而然也。臣雖至愚,豈不知一向煩瀆之爲未安,而至情所激,不能自外於仁覆之天,更申呼籲於宸嚴之下。伏願聖明,恕其僭猥,而更加省察焉。夫尊崇之節,於前史,有可據之文,在今日,爲必行之禮,而尙此遲延,迄未得請,抑或以重其事而然歟?惟其重也,故廷臣據例陳請,韋布亦曰可行,則人情所在,此而可見。睿鑑孔昭,臣不必贅陳,而輿情不可終拂,群望不可終孤也明矣。惟我聖上,孜孜圖治三十年,功被八路,萬品得所,此豈非祖宗積德累仁之基歟?邦國之慶,無過於此,稱賀之典,決不可已。伏乞聖明,速許允兪,上以慰祖宗默佑之靈,下以答臣民顒若之望,千萬幸甚。臣無任瞻望懇祈之至。

答曰:「前後疏請,已諭予意,斷無允從之理也。」傳批同前。

2月18日

○壬午,判中樞府事徐文重、平川君申琓、左議政李畬、右議政李濡、戶曹判書趙泰采、刑曹判書姜鋧、司直閔鎭厚、右參贊宋昌、禮曹判書尹世紀、兵曹判書兪得一、左尹金錫衍、韓城君李基夏、同知中樞李宇恒、工曹判書李光迪、禮曹參判兪集一,齊會賓廳,請遵中、宣兩朝已行之禮,稱慶陳賀,答曰:「日昨草野之疏,以此事陳請也,竭所蘊而諭之,仍以頃年書懷者出示。夫詩,言志。苟有一毫勉從之意,則必無此述作,雖有述作,必不頒示群臣矣。世子三疏懇請,而又不許矣。卿等於此,可想予志之牢定,而猶且陳請不已,竊自愧情志之不孚也。且啓辭中所引中、宣兩朝事,尤有所萬萬不敢當者。噫!惟我聖祖,業煥中興,功存社稷,而以台小子之薄德,猥自尊大,安而受之,則古今天下,寧有是理?自有此請以來,忘寢與食,殆不自定,而今日上天之示警,亦安知不由於此耶?卿等體予肝膈之言,亟停無益之請,使予心少安。」〈史臣曰:「日昨大臣以下,方將稱慶,齊會闕下,卒聞有淫虹貫月之變,陳箚引退善矣,而越一日,遂有此請,未知一日之間,天變果已消弭,而有不足畏耶?災沴若此,而相率獻賀,略不及警戒之意,傳所謂將焉用彼相者,正謂此也。且欲請上號,則不無近諛之嫌,欲輟不爲,則春宮疏請之後,又不敢寢默,故泛稱祝聖稱慶,語不分曉。若其意惟在於陳賀進宴而止,則初不當如是張皇矣。一啓卽停,顚倒莫甚,擧措可謂無據矣。」〉

○戶曹參判金鎭圭上疏曰:

曾在癸未春,禮官以祖宗朝,有以在位三十年或四十年,稱慶陳賀之例,而閭巷所傳,未必盡信,請考實錄,大臣、重臣,皆言可行,而殿下謙讓不從。是後臣入侍講筵,備陳此事雖有舊例,宣廟蓋嘗挹損不許。末雖勉從,而此特有司之不能將順。若乃英陵之世,元無是擧。仍言:「聖上之不從諸臣所請,實爲盛德事。在下者,亦宜將順以彰,不自滿暇之美,」則我殿下特賜開納,臣欽頌佩服,至今銘在心腑。近日鄕儒,又發此議,而轉爲尊號之請,諸臣繼陳,世子連請,而殿下出示宸什,撝謙深固,眞可以感神明而動天地矣。父子、君臣之行之者,各有其宜。臣子之職,雖在致隆君父之道,必務克讓,而有親有義,亦自差別,則春宮之懇請,殿下之撝謙,旣可竝行而兩得,廷臣,又當於致隆之中,辨其親與義之所在矣。夫以在位多年陳賀,則雖有舊例,上疏固無有,而始發於鄕儒之疏。今聞賓廳之啓,又不請上號而請陳賀。雖未知其異同之由,而惟此陳賀之議,卽殿下所嘗辭,賤臣所嘗論也,則臣於今日,何敢不終始贊揚持盈好謙之德,而變改前見,雷同群議,上以欺聖明,下以負初心哉?嗚呼!聖德之抑損至矣。是將繼宣廟不許稱慶之本志,以克述英陵之事,故不欲受數字之稱號,而永有一謙四益之報。此臣所以必期將順而贊揚者也。抑臣又觀經傳,殷中宗之享國五十有五年,祗懼不敢荒寧而已,周文王之享國五十年,日昃不遑暇食而已。其時賢臣良佐,未聞有稱慶之請。設令有請之者,中宗、文王,必不受之也。今我聖上之德,足以配美先王。臣雖不肖,不敢自比古人,區區愚意,亦不能從衆耳。

答曰:「今玆疏語,卽去年筵奏之意,予甚嘉尙焉。」

○獻納李晩堅又上疏請勿受尊號,上優批嘉納。

○禮曹參議韓聖佑,上疏極論進號之不可。其略曰:

今日臣僚,不奉承一哉之聖心,必欲擧豫大之典,以累謙沖之德。以卽祚三十年,爲稀有之慶,必欲爲稱頌之擧,而臣以爲,臣之於君,子之於父,自有無窮之祝,何暇發於口,而稱其慶乎?若稽帝堯治天下五十年,封人之祝聖,在於壽富,而巍然之德,辭而不受。在昔文王,中身受命,享國五十年之久。今我殿下春秋,猶未及中身,則爲臣子者,當以帝堯之謙德,文王之壽考,期於聖躬,而何獨以三十年治平,爲今日之慶也?嗚呼!我殿下臨御以來,星文、地震、日食之變,式月斯生,無歲無之,數十年之間,旱潦繼有,民生困窮。倉廩不實,盜賊竊發,賑民之政,歲講于廟堂,治盜之策,日頒于郡邑。仁愛之天,所以警動于我殿下者,數矣,玉成于我殿下者,至矣。此殿下所以夙宵危懼之心,至發於吟詠之間,頒示群工,以爲警勵之地,則爲今日臣子者,當體聖明挹遜之意,而乃反欲稱慶而賀之,又加徽號而頌之,使殿下受虛名而棄實美,臣竊惜之。臣又有慨然於心者,昔我孝宗大王,含痛忍心於喪亂之餘,凡所作爲,莫非明大義之擧,而我殿下繼述之心,不忘此義,乃創大報之壇,以爲戀德之所,則東宮疏批中,慄慄危懍錦玉靡安之敎,非獨爲不樂乎稱慶而發也。奉讀聖旨,孰不感泣,而惜乎。在廷諸臣,導殿下以豐亨之樂,使殿下奮勵之志,將至於日失歲亡之歸,臣竊痛之,而況彼國,亦不受四十年上尊號之請。如使今日,終行此擧,播諸遠邇,則非但彼中生輕侮之心,亦必後來招譏議之說。顧我禮義舊邦,寧無慨歎之心乎?伏願殿下永執謙卑之德,益勉寅畏之心,溫諭春宮而俾專養志,嚴飭群臣而不敢班賀,則上天惡盈之心,寧不克享?昨夜陰虹之變,自至消復。將使萬民,尊爲明主,百世仰爲治君,豈不臣主俱榮而樂哉?

答曰:「縷縷疏陳,出於忠愛寡躬,務歸至當之意,予甚嘉納焉。」

○以權尙夏爲大司憲,洪受瀗爲工曹判書,閔鎭厚爲判尹,朴弼明爲修撰。

○成均館啓曰:「泮水堂,乃設場之地。數日前,泮村女人,以常時空曠之故,入去採菜,忽得繩索之在地者,取以引之,則其繩自地中,出於墻外。齋直及他館奴輩,往見掘地,則繩穴在於第二臺底,而地中一條路在平地半尺許。中埋竹筒,鱗次通穴,重覆以瓦,過二十餘間,出於東墻外碧松亭邊。此是入場儒生借製外人之處,而或有朽傷者,或有完全者。似非卽今新埋,而從前用奸,其來已久,事之可駭,莫此爲甚。當初埋置,必有其人,而無路覈得矣,第當此開場迫近之日,不可不嚴加申飭。泮水堂及禮曹開場處,令繕工監修理官,先期看審,如有可疑處,則一一掘破,以杜用奸之路,此後每於設場時,別樣看審事,定式施行何如?」傳曰:「允。」

○日本對馬島主義眞死,其子義方襲爵。朝廷遣譯官二人問慰,以甲申十一月入往,至是始還言:「癸未十一月二十一日丑時,日本東海道十五州內武藏、甲斐、相謨、安房、上總、下總等六州,一時地震,其中江戶武藏州關白所居之地,及相謨州小田原之地尤甚,地拆廣至尺餘,其深不測,壓死陷死者無算。屋宇傾覆,因而失火,而比屋藏置銃藥,故一處失火,遠近齊發。男女老少,各自逃生,爭道相殺,自江戶計其陷死燒死之類,多至二十七萬三千餘人云。」

○兼司書崔昌大上疏,辨前月洪受瀗疏語曰:

當文學之擬,謂長官曰:「比以一時言議,久廢者多,公議稱屈。今宜以次收用。」長官曰:「微郞廳言,吾意固然。」卽呼宋徵殷爲首擬,臣旣書之。又謂長官曰:「其中言事人,合先收用。如趙泰億、鄭栻、李世最、呂必重諸人,宜以次擬入。」長官卽呼李世最爲副擬。至於泰億補外事,終席之間,不一發言,臣之擧名也,雖不見擬,亦無片辭相難。使臣聞有補外之意,則其可都無一言論執,而但形於氣色而已乎?至於政席未罷而徑起云者,又非事實。臣下直旣下之後,從容退出,今乃盡沒實狀,謂若乘憤遽起之爲者,此又何也?臣心無愧,惟當一笑,亦不欲費辭自明,重傷事體,而獨惜乎長官之不自喜也。黨比相傾,心事不通,凡事之抨彈,怒甲移乙,至以揣摩之言,筆之章奏之間,此豈平日所望於老成宿德者哉?臣之被疑,有不足言,獨不念告君之辭,歸於虛地也耶?

答曰:「氣色疑人,固知非出於和平矣。今其爲言,旣歸差爽,爾無所嫌,勿辭察職。」

2月19日

○癸未,左議政李畬、右議政李濡請對。畬進曰:「日昨臣等,援據中、宣兩朝故事,以陳賀稱慶之意,有所啓請。此非重大之節,而聖批撝謙太甚,異於臣等所望,不勝抑鬱。我朝故實,知者蓋鮮,只傳中、宣兩朝有三十年四十年陳賀稱慶之事,而未詳其節目,皆認有上尊號之擧矣。臣等取考列聖誌狀及《璿源譜略》,則中、宣兩朝,曾無三十年四十年所上徽號。又得私家所藏宣廟朝四十年稱慶時日記,則世子率百官陳賀進宴,告廟頒赦,設科取人,卽其時節目也。以一國歡慶之心,行賀禮,何損於謙挹之德,而因東宮至情,獻一宴,豈所可已?臣等啓請之意,不過如此,而批旨太過,得非啓辭未瑩,聖明未燭本情而然耶?」上曰:「近因此事,連日陳請,聽之每覺不安也。頃年禮官之請,亦且牢拒,而比來章奏間辭語不一,至有萬萬不敢當之請,此則決難允許矣。昨者賓廳之啓,又引祖宗朝事。予旣未詳其時事實之如何,或慮啓辭主意,又如章奏間所云云,故批旨然矣。」畬曰:「自初群下,皆誤認前例,小臣亦以節目重大之故,因聖上謙挹之敎,不敢輕請。今聖上,旣知故例之後,又安有留難之事乎?臣等啓辭未達本意,此則臣等之罪也。」濡曰:「自上未燭賓廳啓辭之以中、宣兩朝援例之意,而因疏章中雜出上號之說,有此過中之批。以此以彼,益可見謙謙之至意,庸何傷乎?今旣明知故例,惟當依此擧行。聖上不宜竝此而過謙矣。」上猶不許。承旨南致熏曰:「三十年間,雖有飢饉、癘疫之患,而萬姓安堵,邦內又安,莫非殿下生成之澤也。群下之情,豈無一番陳賀之意?殿下固不可强拂也。」左右相復交口力請,上曰:「中、宣兩朝,設有上號之例,以寡昧薄德,斷無承當之理。此則雖經年閱歲,終難允許。韓聖佑之疏,正符予意,故已及於批旨矣。今者大臣,以宣廟朝故例,再三陳請,世子亦三疏懇祈,人子情理,不可强拂。且念一時病患之平復,亦有稱慶陳賀之擧,蓋以群下欣忭之誠,不容不允副也。所請兩款中,陳賀一節,參酌勉許焉。」畬、濡復請進宴不已,上不許。

2月21日

○乙酉,御晝講。同知事尹世紀進曰:「陳賀一節,幸得蒙允。此在臣曹卽當擧行,而今若循例陳賀而已,則決知其未安。兩朝已行之例,儀節謄錄,散失無存,故已自臣曹,請考《實錄》,當有次第擧行之事,而至於進宴,則臣不必强引他事,雖閭巷至貧之人,爲父母一番獻酌者,人情之所同。卽位三十年,是何等大慶,而終不許進宴之擧乎?王世子誠孝,藹然出天,中外民心,莫不聳動。終若靳許,草草陳賀,則不如不爲之爲愈,進宴等事請勿留難。」上曰:「不許進宴,意有存焉,只行陳賀可也。」世紀曰:「《五禮儀》及《大典》,俱載四仲朔進宴之節,又有王世子率百官進宴之文,而壬辰以後,物力蕩殘,未之擧耳。今値莫大之慶,一番進宴,烏可已乎?」又曰:「宣廟朝則當兵戈搶攘之後,非今時之比,而猶允該曹之請。況此無前莫大之慶?上焉世子之祈請藹然,下焉民情之顒望愈切,自上或慮其豐亨豫大之擧,而進宴異於豐呈,靡費亦不至大段,此則不須過慮也。此若不許,廷臣必將准請而後已。殿下亦何忍强拂世子之至情乎?」特進官金宇杭、承旨趙泰東,相繼力請,亦倣此意,上猶難之。世紀與泰東,復懇請不已,上曰:「陳賀旣出於勉從,而大臣、諸臣,又如是固請,進宴亦不得已勉許,十分從略行之可也。」上問泰東以東萊金井山城形便。蓋以泰東,頃任嶺伯,有所施設,而朴權代泰東,按節後極陳其不便故也。泰東對曰:「金井之三面,皆是懸崖絶壁,防守不難。獨西一面,地勢稍低,而低處不過數十步,西門外道路險惡,地勢偪側,五里之內,大江橫截。險固如此,西邊之稍低,不足慮也。朴權以爲所謂姑母峰,有俯攻之勢云,而此峰之去中城,千有餘步,而中城勢亦高兀,何可俯攻乎?且姑母一崗,其高揷天,其削如壁,賊必疑畏而不敢入。假令入據,有同落阱之虎,守將少有智略,攻之何難?以此言之,實爲中城之複壁矣。權又以爲闊大難守,汲道艱難云,而專治南城,則周回只是十六里,且與野城不同,絶險處甚多,以東萊、梁山、機張三邑軍民,守之足矣。城內大川滔滔。去城堞雖遠,大川旣在城內,則自無難汲之慮。況四面山上,皆有泉井,築城時役軍,不下汲而取足。若就有泉脈處,鑿池瀦水,則數萬衆不憂汲道矣。大抵此城,在於萊府十里之地,邑治及梵魚寺,皆不合築城,而形便無過於此者。邊警雖急,亦可入保,城臨大路,賊不破此城,則必無前進之理。設令不保,如能支過數旬,則內地措置,可以有裕。其爲一隅之藩蔽不輕,而議者如是疵摘,如或半塗而廢,則誠可慨也。此非臣之創占,自前道臣之登覽營度者蓋久。故判書申汝哲,亦嘗往見,謂之天作金湯,可合保障。豈無所見而然也?」上曰:「以東萊而安可無一城乎?當待左水使狀啓處之,而形便如此,且旣始役,虛棄可惜矣。」泰東曰:「誠如聖敎。臣於按道時,啓聞始築,而城之成不成,都在廟堂之裁處矣。」先是,右議政李濡,請以洪時疇爲左水使,看審此城,具由狀聞後稟處,故上敎如此。

○以任胤元爲承旨,崔昌大爲吏曹正郞,韓重熙爲司書,洪重休爲說書,李㙫爲文學。

○錦川君榰上疏請上尊號,上答曰:「予意已諭於筵中。不宜煩請也。」

○慶尙道飢民設賑,各邑所報無土飢民,竝三萬九千二百五十六名。道內染病亦爲熾發,通前後方痛者,二百三十五名,物故者二十八名。道臣以此狀聞。

○工曹判書洪受瀗上疏曰:

伏見兼司書崔昌大疏,不得不略辨。頃日文學擬望時昌大言:「論事見枳者,似當收用,至如趙泰億,宜先擬望。」臣答以吾意本如此,但趙泰億,將有處置之事矣,仍呼宋徵殷、李世最爲首副,郞官雖俛首書望而已,有不平之色。末呼韓永徽,則停筆不書曰:「身非假郞,豈不能塞一人之望乎?」聲色俱厲,旋請歸覲,未罷政之前,投狀徑去。臣顧謂座中曰:「名流去就,自專如此,可謂難矣。」此則其時事實也。蓋臣於泰億,心常不韙,欲一斥補,而復通之說,猝發於郞席,不得不略示將來補外之意。此處置二字之所以發也。今乃以不聞補外二字,執爲欛柄,捃摭文飾,曲成倫理,此雖急於自掩,亦可謂用意太勞矣。若曰處置之語,固嘗聞之,而安能默識其斥補之意云爾,則臣亦當自悔其言語之糊塗,而今反竝與其語而全沒之,臣誠咋舌,寧欲無言。

答曰:「政席云云,與崔昌大疏語不同,卿豈欺我者哉?始覺昌大告君之辭,殊欠自直也。卿其安心行公。」

2月24日

○戊子,設宴廳提調三人,以趙泰采、尹世紀、趙相愚差下。禮曹依謄錄,抄定京上妓生,竝五十二名於各道,使之預期上送。

2月26日

○庚寅,以趙道彬爲吏曹正郞。

2月27日

○辛卯,辰時,永興正邊社城里山倉前江水,五里許枯渴斷流,至酉時始復流。此江,卽龍興江上流,本社沸流水及平川水相合長流之水也。

○同知春秋黃欽、奉敎李縡,承命考出實錄中稱慶故事以來。其略曰:「中宗二十九年甲午十二月,大臣詣賓廳啓,三十年卽位稀闊之事,宜以此取人命試,取在學儒生。左相金謹思、右相金安老、贊成尹殷輔、洪彦弼,參贊孫澍、柳溥,啓請世子率百官上壽,來春擧行,再啓從之。憲府啓請,勿爲陳賀,答曰:『其勿陳賀。』三十年乙未春,設科取李秋等十一人、武士九人。四月,上御慶會樓下,王世子率百官進宴,左通禮致詞。宣廟三十八年乙巳十二月,禮曹啓曰:『世宗三十年稱慶而賀。中宗二十九年,群臣陳賀,王世子進宴。請依祖宗古例行之,請以本月十五日,遣重臣告廟社,同日世子率百官進箋陳賀,頒敎頒赦。』上曰允,宴不可爲。政院請親臨受賀,大臣繼請,終不允,以權停行之。更請進宴,答曰:『勉從,姑待秋節爲之』,以上受灸,又退於明春。十月設增廣,取梁應洛等三十六人。上命勿設內宴,大臣固請,竟不許。四十年丁未三月,禮曹啓上壽宴,日期已迫,而上候未寧,十八日親臨大禮,似難行之,請少退,從之。是月,順和君卒。其後進宴儀節,更無載錄處。宣廟朝,禮曹啓辭,有世宗朝三十年稱慶之語,而實錄亦無現出處」云。

○先是,閔鎭厚筵中啓曰:「兪得一爲宗廟提調時,以春秋奉審,則依前例爲之,而修改則限年擧行之意,陳達蒙允矣。行判中樞府事徐文重以爲:『奉審後不爲修改,事體未安,且限年修改之際,亦不無弊端。況與永禧、永昭、敬寧殿,不宜異同。』令禮官,更爲稟達而未及矣。事係太廟,不可不愼重,請分付該曹,議大臣稟處。」上從之。徐文重以爲:「春秋修其祖廟,自是三代之制,而我朝之所通行也。今不可以些少之弊,廢閣舊規。惟在有司之臣,嚴飭擧行而已,不必變改。伏惟上裁。」他大臣意亦倣此意,命依文重議施行。

○先是,左承旨南致熏疏請以築壇事,告于太廟,議大臣。徐文重以爲:「禁中壇祭,自是省禮,不足以張大儀節,則告廟頒敎之典,恐不宜輕議。」申琓以爲:「今此一年一度之祭,只寓追思不忘之誠,則雖立廟,猶不當告廟頒敎。況禁中設壇,自是省禮,亦有妨於當初本意,無容別議。」李畬以爲:「國有大事,則告固禮也。初若立廟,則祭告太廟,布諭八方,豈不爲應行之節,而此則不然,事勢所拘,禮有未准,正是上下隱痛處也。旣不過設置空壇,一年一度,望而祭之,以寓不忘之誠而已,則與立廟,事體不同,恐無必告之義。」李濡議亦同此議,命依議施行。

○以宋徵殷爲輔德,李晩堅爲校理,柳鳳輝爲副修撰。

2月28日

○壬辰,爲都目大政,以姜銑爲都承旨,閔鎭遠爲同副承旨,趙泰億爲正言,李㙫爲獻納,權瑍爲同知中樞。瑍以己巳凶黨,爲人妄毒,爲海伯時,毁破芙蓉堂記文,甲戌初,以此竄配。至是,兪得一以曾爲守宰時,方伯牽私起廢,物議非之,瑍陳疏辭職,語不遜,承旨入白於筵中,筵臣金鎭圭、趙泰采,俱言:「瑍之毁板,殊極無嚴,而今又疏語,務勝如此,不可無罪。鎭圭仍袖進宋時烈所撰堂記,仍曰:」昔蔡卞,欲毁司馬光《資治通鑑》,而以有神宗序文,不敢毁,而此人則敢爲之。今其疏語,又極放肆,誠可駭然。「上特命罷職。

○政院啓曰:「卽者靈愼君瀅、鄕儒李仁華等,陳疏到院。觀其措語,則皆請上尊號事也。頃當蘇德器之疏請也,聖上特下批旨,仍降宸章,藹然挹遜之意,溢於辭表。瞻聆所及,孰不欽仰聖德之光明也哉?凡在臣隣,非無將順德美之意,而至於陳賀進宴,卽中、宣兩朝之所已行者,大臣、諸臣,感貳極懇祈之誠,順輿人抃祝之情,相繼筵請,幸蒙允可。處分已定,無容別議,而今瀅、仁華等,不體聖上參酌勉副之至意,全昧先朝曾無進號之故實,紛紜投疏,事體未安。此上疏,幷爲還給,使中外,曉然知聖意所在,恐合事宜。」答曰:「依爲之。」

○司憲府啓曰:「日昨上候未寧時,因筵臣陳達,有節目刪定啓下之事。其所刪改,率多煩文末節,雖非大段關係,而旣係變通,則亦不可以一時所見,草草輕改。試官禁推一款,雖因大臣稟定,纔已刪減,而其餘條件,亦不無有妨事勢者。請令廟堂,另加商量,更爲稟定。」答曰:「不允。」

○禮曹啓曰:「伏見實錄考出別單,則陳賀、進宴等事,明有宣廟朝已行之例。當次第擧行,而至於告廟陳賀,不可不卽速擧行,故令日官推擇,則三月初三日爲吉云。初三日曉頭,遣大臣,先行告祭,巳時頒敎,王世子率百官進箋陳賀,而中宮殿,依例一體陳賀宜當。以此日時,知委擧行何如?。傳曰:」允。「

2月29日

○癸巳,都目政,以姜銑爲江原道觀察使,黃欽爲都承旨,尹行敎爲校理,金興慶爲修撰,朴鳳齡爲司書。

○禮曹進陳賀節目,以權停例判下。政院再啓,請親臨受賀,不許。

○進宴廳堂上趙泰采、尹世紀請對,反復力請,竝設內宴,上勉許之。又請妓樂,竝用於外宴,上命只用於內宴。承旨閔鎭遠請親臨受賀,泰采、世紀交口力請,上從之。

2月30日

○甲午,靈愼君瀅上疏請上尊號,詬斥異議諸臣,至以爲與春宮角立,內懷吾君不能之心。又斥政院壅蔽天聰,退却其疏。政院以其悖言侵斥,不得已啓稟捧入,命還給。

○兵曹參判金鎭圭上疏曰:

夫陳賀一事,殿下之謙讓不許,固可爲聖德之光,而今於勉從之後,凡係臣庶,懽抃之不暇,豈敢復有異辭哉?若夫進宴,則雖是祖宗所嘗行,古今時勢之同異可否,亦不可不念。苟其時和歲稔,國家無事,庶民樂業之日,則擧而行之,庶乎可也,而今則天怒於上,民困於下。日昨淫虹之變異孔醜,目今湖、嶺之饑饉方極,殿下視此時何等時耶?雖恐懼惻怛,夙夜講究於消弭惠鮮之策,惟恐艱虞之不能少紓,則此時此擧,可乎否乎?嗚呼!人主之於天,猶子之於父母。父母不悅,至於威怒,則爲子者,其當惶懼悔責乎?抑將逸豫自若乎?民之於人主,亦猶赤子。赤子方饑困呻吟,阽於死亡,而父母顧乃置酒歎樂,此在人情,豈其所安?今日之事,可謂相類。以殿下之敬天勤民,夫豈忽焉,而然有是擧者,不特爲群情所迫。竊想聖意,感動於春宮愛日之誠孝,旣因其三疏愈懇,許令陳賀,而常時之問寢視膳,吉日之大庭嵩呼,猶不足以盡其愛敬之誠,以慰殿下嘉悅之心。故欲一見其以溫文之美質,爲殿下奉玉巵於樽俎之間,是殿下前有沖謙之德,春宮後有誠孝之感,其情旣隆,其禮亦盛,此固與盤遊逸樂者相遠矣。然而周公歷陳三宗、文王享國之長久,而頌其無逸之德,不言有宴樂之事;曾子之孝養其親,不在口體,而在於養志。今日臣民,旣以殷、周之盛,期殿下,其所望於春宮,又豈在於大賢之下哉?今我殿下,若克體無逸之訓,而春宮亦以殿下之心爲心,不以稱觴獻壽,爲盡孝之道,擺脫此等繁縟之儀文,相與交修竝勉,則天怒可回,民生可蘇。國家無疆之休,其基在此,不惟聖上、東宮,同享崗陵之壽,環東土八方,可以咸囿壽域之中。國史記之,野史錄之,詞人、文士,作爲歌頌以美之曰:「殿下値艱虞之會,而法三宗之聖,春宮以儲副之尊,而躬曾參之孝。」然則其爲尊榮安樂,而可願欲者,豈不愈於今玆一宴哉?臣旣引古昔聖賢事矣,請就殿下家法而喩之。惟我孝宗大王,當欲爲莊烈大妃進宴,遽因天災而停罷。孝廟此擧,不惟爲弭災而然也,蓋欲仰體慈聖之心也。今殿下敬天之誠,固不異當日慈聖載物之至德,則春宮所以仰體者,又當以孝廟爲法。誠願殿下與春宮,以是益懋於繩武之道,千萬幸甚。嗚呼!此時此擧之可否,臣已備陳之矣,而如其以爲遂事有難追改,則姑勿亟行,差退秋後,以待天災之稍遠,民事之稍緩,則其於答天譴恤民隱之道,庶乎不至大乖。且臣聞宣廟丙午,因事故不卽進宴於陳賀之後,則今之以災異、饑荒而退行,亦可謂前後一揆矣。若乃其儀節之間,亦有可言者。似聞有司之臣,請備女樂,又請內宴,臣愚以爲不可也。竊謂今日之必行此擧者,以其爲祖宗之所行也。臣聞宣廟雖勉許進宴,而至於內宴,終不許之,且堅却用樂之請,則女樂尤無可論。此可見聖祖至德之所在矣。今旣欲遵祖宗之舊典,而獨於此而不然,其可乎哉?然則必欲竝行內外宴,未知果符故事,而如其行之,則殿下出御外殿,春宮引百官侍宴,內則嬪宮率諸命婦,酌獻於中宮而後,情文可備,而竊念嬪宮,方持父喪心制,而此擧是春宮之所主。《禮》曰:「妻有服,不擧樂於其側。」如古所謂不敢以服爲解,特卑之於尊也。今嬪宮與春宮齊體,則使嬪宮,與宴聞樂,果合《禮》意,而若以此爲難,不得與焉,則亦豈得備禮哉?然則內宴之難於竝行,不止丙午事之不可而已矣。至於女樂之用於外宴,雖載《樂學軌範》,自中古不擧此儀者,是必有以也,則旣未知其今日之果可援據。且律之以古聖經訓,則誠有未安。仲虺之稱頌成湯曰:「不邇聲色」,孔子之論爲邦,亦曰:「放鄭聲。」夫以成湯、孔子之聖,雖毛、施之色,桑、濮之音,雜進於前,豈動其心,而猶必遠之於初者,可見其斥之之甚嚴矣。仰惟聖質純粹,輔以學問,一時宴筵之備物,不必爲聖德萬一之損,而然邪色淫聲,終非王者之所宜觀聽也。凡此所論,非以豐亨之儀,在宜裁損,亦不暇爲惜費除弊。蓋以聖祖故事,宜悉遵用,《禮》意經訓,又宜體念,而玆實有係於聖上修齊之道故耳。臣於稱慶之事,自初異乎庭議,到今論執,恐有違於數斯踈之戒,而目見群下之陳請,必以皆至勉從爲期。夫君子之愛人,猶且以德。況賤臣之於殿下,乃拘於群議,而爲姑息之言,則是不但負臣寸心,亦非聖批前所嘉奬之意。玆復覶縷,倘殿下,亟寢成命,則國家之幸,如其不然,則就其下款採擇而用之,亦一道也。

答曰:「勉從進宴,本非樂爲,而疏辭如此,令該廳稟處。」疏下進宴廳。宴廳請議大臣,判中樞徐文重以爲:「國有大慶,則上壽稱賀,乃臣子歡忭之至情,自昔帝王,莫不行之。今日東宮,屢疏陳懇,群臣同辭仰請而不止。雖以聖上不自滿暇之盛德,終乃允從者此也。至於內外宴、女樂等事,自有宣廟朝已定之例,不必遠引前事。今依從略之敎,唯當省約而行之而已,不必下詢。第今朝家撤懸未復,三南賑政始設,而遠徵女樂,恐非其時。乃者大禮已成,赦令方行,群生忻忻有更生之心,今此進宴,雖或少遲,待秋成擧行,嘉與八方,同享和平之慶,亦無過時之慮。」平川君申琓以爲:「値前古罕有之慶,遵祖宗已行之典,以成貳極祈祝之孝心,揆以天理、人情,實非可已,則其於敬天勤民之道,不至相妨。宣廟朝,因未寧之候退行,恐非可援於今日,內宴竝設,在東宮情禮,固非所可闕,而嬪宮私制之未盡除,殊不無妨礙之端。然公朝事體,恐不可以此,竝廢外宴。旣有外宴,則獨停內宴,得無不安於東宮之心乎?若許嬪宮不與宴,則不害爲一時權宜之道,而因此停退,則今秋亦不可行,恐未免太重。至於外宴女樂當否,國朝法宴之廢久矣,所可考據者,只有《樂學軌範》。得非祖宗盛時宴禮,或用女樂,或用男樂,而喪亂以後,停廢京妓,外殿法宴,不復用女樂而然歟?臣意,外宴雖不用妓女、呈才,如可成樂,則依宣廟朝所定之儀,宜用男樂。」右議政李濡議,與琓同,他大臣不議,命依琓、濡議施行。

史臣曰:「稱慶議發之後,上號事則李濡、兪得一、南致熏、金萬埰等,旣發其端,而旋復依違,及其考知故實,然後乃以陳賀、進宴爲言,自李畬以下,莫不力請,時議可見,而唯金鎭圭,不但以上號爲非宜,竝與進宴而請寢,前後疏論,語意甚正。自有此議以來,終始以爲不可者,鎭圭一人而已。」

三月

3月1日

○朔乙未,以禮曹啓辭,大殿進宴,定以四月二十日,中宮殿進宴,定以四月二十一日。

3月2日

○丙申,以金相稷爲輔德,朴弼明爲獻納,趙道彬爲兼司書。

3月3日

○丁酉,午時上御仁政殿,王世子率百官陳賀。以卽位三十年稱慶也。仍頒赦,其敎文曰:

王若曰,猥荷上天之申休,臨扆卅載;勉循群庶之稱慶,播綸四方。寔出奉遵乎故常,非敢自多於景福。言念眇眇之涼德,叨承丕丕之洪基。祗畏夙宵,常欲祈天而永命;若涉淵氷,曷以鞏業而綿圖?慕聖王享國之久長,必本無逸;念祖宗遺躬之艱大,靡敢懷安。居然三十一年之間,托乎億兆斯民之上。顧艱虞之日棘,不翅綴旒;若歷年則稍多,頗罕簡策。儲嗣累牘而有請,誠切稱揚;廷臣叩陛而建言,意出歡抃。思慰孝在於愛日,爰命禮止於呼嵩。實賴宗社陰騭之庥,豈由寡昧昭格之效?短篇有述,始斥熙代之彌文;衆情難違,式遵聖祖之舊典。旣祗告于淸廟,仍伸賀於大庭。雖乖謙挹之初懷,庶答顒望之群請。曠典斯擧,非爲豫大之觀;邦禮雖行,豈忘戒懼之念?臨御日久,念時象而彌慙;歲月川流,望治效而愈遠。大德必壽,敢言聖哲之休禧?萬年惟王,可見臣民之齊祝。値玆稀闊之擧,合遵曠蕩之規。霈澤而咸囿竝生,推恩而嘉與同慶。自本月初三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咨,資窮者代加。於戲!人或拭目,予實靦顔。咸頌嘉泰之祥,屬三陽之方煦;益恢靈長之運,與八域而維新。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吏曹判書徐宗泰製進。〉

3月4日

○戊戌,持平朴彙登啓曰:「亡國之事非一,而經營分表,興起事功,以竭財斂怨者,爲必亡之徵。是以,魯城中丘,夫子譏其不時;囊瓦城郢,沈尹言其將亡。嗚呼!可不懼哉?我國都城,卽聖祖開創時所築,而猶未完役,至世宗朝,又改修,動八路之民,費累年之功者也。近來飢饉荐臻,國力耗竭,尋常經費,猶患不足。此豈興功役民之時哉?當國大臣,專任私智,妄徼事功,工役之難易,物力之多寡,初不細商,至以無形之外寇,恐動上聽。只與騃不曉事之一二武臣,同聲陳請,有若做得經國大業者然,老成有識之言,視之藐藐。經始之意,銳於風火,致使畿內積困之民,傾財雇車,閭里繹騷,怨聲徹天。累月董役,只斲若干石材,搬致未半,而軍門積年之蓄,諸道巨萬之財,已枵然無餘矣。財力已竭而更無着手之處,功役經始而便有將潰之形,當事之臣,始有憂懼之心。欲自請停止,則無以掩其經始不臧之失,欲因循不輟,則終恐至於僨事敗國之患,日昨筵中,左議政李畬,乃以隨毁隨補等語,苟且彌縫,且擧丁丑約條,至以奏請爲言。噫!是何言也?雖三尺之童,豈不知有此約條,亦豈不知此事之不當奏請,奏請而終不見許耶?今日之爲此言者,非眞欲奏聞於彼人,而得其許而後,始完役也。只以護短之私意,終不欲自請停止,設此難從之請,以疑亂天聽,欲其停罷之言,出於上敎。其所以費盡心計,用意至密者,未免爲藉重約條,脅持君上之歸,而急於自營,不暇他恤,誠可謂無忌憚之甚矣。大臣誤事之罪,不可不論;一國公共之論,不可不伸。臣以此事,欲爲合辭論啓,大司諫李廷謙以爲:『曾入筵中,目見其計窮之狀,而不能論啓,今難隨人參啓。』正言兪命凝,以方在呈告中爲言,無意來會。此無非見輕之致,何敢仍冒臺席?請遞。」答曰:「大臣前後所陳,皆出於爲國深長慮,而乃以疑亂脅持無忌憚等語,恣意構誣,誠可駭然也。勿辭。」大司諫李廷謙啓曰:「憲臣以大臣論啓事發簡,臣不以其言爲不是,而亦有不可隨參者。向日大臣陳奏,聞彼中後修築之意,臣心知其不可,而臣於李畬,族義强近,有所嫌礙,略及謀事不臧之失,而不爲顯斥,今於合啓之論,嫌難參涉。若謂法外之嫌,則當論不論之失,尤無以自解。何可冒居臺席?請遞。」答曰:「勿辭。」正言兪命凝啓曰:「憲臣以大臣論啓事發言,臣亦以爲大臣,初不度時量力,容易建議,董役未幾,財力已匱,則乃反以奏請等語,游辭陳稟,其顚倒錯誤之失,所宜糾劾,而急於呈告,未果拆見其簡。卽見避辭,至以見輕爲言,何可仍冒?請遞。」答曰:「勿辭。」彙登、廷謙、命凝,皆退待,玉堂處置請出,上以構捏成罪,欲惹不靖,竝命遞差。承旨金致龍覆逆不聽。

○左議政李畬出往江村,還納命召。政院以聞,命史官傳授,承旨敦諭。

○校理李肇、修撰柳鳳輝,上箚請宴禮從簡,仍斥請內宴諸臣,爲不能將順美意,八道求請,京上妓樂,一倂停止,仍戒怠肆之漸,答曰:「爾等之箚語是矣。今玆進宴之勉從,不過使世子,率群臣,少伸情理而已。若有一毫弊及於民,則斷非勉許之本意,於予心安乎否乎?宜令該曹,宴需特減其半,務從省約,而外方求請,一切停止。樂院鍾皷,自足成禮,勿用妓樂,而內外宴,終有所未安,依前敎只行外宴。箚末陳戒,尤爲切至,可不留心焉?」

○以赦令,疏放在囚贓吏李振海、尹濟萬。政院啓爭之,不從。

3月5日

○己亥,左副承旨任胤元,承命馳往于左議政李畬豆毛浦所住處,敦諭後書啓。傳曰:「卿以元老大臣,體國誠深,寡昧之平日倚毗深篤矣。不料敲撼之計,出於臺閣之上,而其所臚列,罔非抑勒,致令大臣,蒼黃逬出,愕然之極,無以爲懷。卽遣承宣,諭予至意矣,情志不孚,莫回卿心,益用慙恧,如失左右手也。卿其須體如渴之旨。」卽日入城事,更往傳諭。

○咸鏡道內染病,竝一千三百九十一名,死亡七十三名。道臣以聞。

3月6日

○庚子,左議政李畬還納命召,傳曰:「更令史官傳授。」如是者前後五六度,至還鄕後不止。

3月7日

○辛丑,京圻、黃海、忠淸道,下雪。道臣以聞。

○右議政李濡,以朴彙登辭避,靈愼君瀅疏,引嫌辭職,答曰:「宗臣之疏,臺臣之避,俱非穩當,有何所嫌?安心勿辭,卽起視事。」

3月8日

○壬寅,政院以季春下雪,災咎非常陳啓,請恐懼修省,仍言:「進宴之禮,雖非殿下所樂爲,如有一毫豫肆之念,上帝、鬼神,臨之質之,豈不可畏?」答曰:「非時之雪,極可驚心。陳戒切至,可不留意,而進宴決不可以前定日爲之,待秋退行。」

○慶尙監司狀言,道內無土飢民,通計五萬三千三百二十一名,人多穀少,接濟無路云。

3月9日

○癸卯,上詣大報壇,親祭大明神宗皇帝。子時,上自宜春門,循禁苑北而西,出朝宗門,詣壇所行祭。祭文曰:

明承天命,誕撫四夷,惟帝御字,我昭敬時。丕冒之化,覆幬同大,視要如綏,揆敎奮衛。時有卉服,于我假道,抗義以斥,凶鋒先刳。燬我七室,劉我八路,越在一隅,父母是愬。帝乃耆武,命將來援,十萬其師,億秭其運。皇威所振,若霆之擊,妖祲旋豁,奄復壃場。廷議初貳,惟帝是斷,讒說繼騰,亦惟帝辨。旣存我亡,又憐我誠,始終有濟,由我帝明。凡此再造,伊誰之力?肆我侯度,益致其恪。誓期子孫,永效朝宗,云胡大曆,三百而終?鍾簴旣移,冠屨遂倒,中間變故,蓋不忍道。自傷力弱,恩豈敢忘?尙希夏靡,而志未成。爾來三世,一念靡懈,嗟臣不肖,寢遠聖代。顧我屬國,至今猶活,而其大德,未報萬一。眷言西悲,述職何所,荒涼寢園,芬苾誰擧?曷以薦享,我心斯展?爰築靈壇,義取郊典。籩簋之式,奠獻之禮,倣于皇制,意亦有在。噫玆春季,靈運攸窮,人情旣感,神理可通。繄神於天,譬水在地,惟誠之格,奚間遠邇?故國腥膻,于何陟降?昔所漸被,今宜肸蠁。龍旗鳳旌,彷彿東指,誰其衛侍,有臣楊李。芒芒海域,猶戴皇仁,庶幾揚靈,載笑不顰。矧伊明禋,非爲稷馨,尊周之義,昭敬是程。想惟舊恩,不棄其後,冀鑑寸悃,以顧以祐。

〈藝文提學金鎭圭製進。〉設黃帳房於壇上,奉安神位,用紙牓,舞用八佾,撰樂章以奏。上行三獻禮,飮福禮畢,奉紙牓以燎。上親詣燎所,王世子率百官陪祭。上祭罷還宮,宣示御製、御筆于政院曰:

今曉祗詣皇壇,已擧殷禮。幾年經營,竟遂至願。事勢所拘,雖未准禮,此固可幸也。壇墠將事之際,怳若玉輅東巡,獲覩耿光,予懷當復如何?感極于中,自發於吟詠,所以示不忘也。嗟!爾銀臺、玉堂、秉筆之臣,其各和進。詩曰:「大報壇成肇祀親,時惟蠶月屬和春。衣冠濟濟班行造,磬筦將將醴幣陳。昔被隆恩銘在肺,今瞻神座涕沾巾。追思豈但微誠寓。切願寧陵聖志遵。

政院啓曰:」卽者司謁,以上敎宣示。御製御筆,大報壇親祭後志感詩七言律一篇,竝序,臣等忙手開緘,聚首展玩,一字一句,皆從尊周血誠中流出,有以見大聖人所作出尋常萬萬。凡在瞻聆,孰不聳動?臣等一唱三歎,感涕自零,不知所以爲喩也。至於諸臣和進之命,可以匹休於賡載盛事。臣等文辭陋拙,恐不足以對揚休命,而聖敎至此,敢不祗若?御製則請仍留院中,永作寶藏。「答曰:」知道。「翌日,都承旨黃欽、左承旨南致熏、右承旨趙泰東、左副承旨任胤元、右副承旨金致龍、同副承旨閔鎭遠、校理李肇、副校理南就明、修撰柳鳳輝、奉敎李縡、待敎洪禹瑞、假注書沈壽賢、金東弼、李眞儉、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