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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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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我会把你登在拒接名单上。”省得她高八度的尖嗓刺破他耳膜。
  “你很没礼貌耶!我要找的人是二姐又不是你,你接什么接呀!还口气恶劣地不许人家姓赵,我和二姐都是赵家人,我们是同一国的,你以后最好对我客气点,要不然……”嗯哼,新闻小辣椒绝不好惹,她光靠一枝笔就能写死他。
  夏仲夜轻哼,“乌龟学飞,先秤秤自己的斤两。”
  飞不起来反倒摔个四脚朝天。
  “你少瞧不起人,我……呃,二姐,我没暴冲喔!我只是小小的抒发一下不满而已。”小辣椒不辣了,她家二姐做出扭耳朵的手势,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马上气势一消,乖得像只没有爪子的小白猫。
  “我们赵家的规矩是泼妇骂街吗?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医院并非菜市场,由得你大呼小叫。”没规没矩不成方圆。
  “我错了,二姐,一定改进。”她假装忏悔地两手捏耳。
  赵潆青横眉一睇,笑她做作。“你要改得了,老爸都能死而复活。”
  “喔!我有这么厉害,能让死人活过来……咳!咳!当我没说。”她做了个在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闭嘴。
  这蓝蓝实在是活泼过头,教人头痛不已。“你先去看看妈的情况,帮大姐整理妈住院要用的生活用品。”
  颅内出血、昏迷不醒、危急通知单……全是出自赵家小妹的想像,事实上,赵妈妈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是足踝扭伤,连石膏也不用打的直接敷药,休息个三、五天便能行走自如。
  而一下子厥过去的原因是血糖过低,补充了三百五十西西的葡萄糖后,绝对生龙活虎的能扛起二、三十公斤的瓦斯桶满街跑。
  不过为了预防有轻微脑震荡,因此在女儿们的关心下住院两天,观察是否有头晕、呕吐的现象,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得小心注意。
  赵滟红是家中长姐,所以她负责照顾母亲,陪同住进一天要价上万的VIP病房,全数医疗费用有人买单,一次付清。
  出自“金主”大爷夏仲夜的手笔。
  “一辆轮椅不用两人推吧!妈用一只脚兔子跳都比我快。”赵漪蓝佯装看不懂二姐有意支开她,存心赖在两人身边看好戏。
  “蓝蓝……”她嗓音略扬,显示有些不快。
  嗟!家里最小的孩子最倒霉,每个人都能使唤她。“好啦!我去帮忙,让老妈当一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慈禧太后。”
  她咕咕哝哝地发着牢骚,不怎么情愿地走向医院的豪华VIP病房。
  但是她前脚一离开,被当隐形人忽视的男人脸色一沉,手臂略一施力的箝紧二十四寸小蛮腰,一个拉扯,让细腰主人落入怀中。
  “我见不得人吗?让你费心地否认我们的关系。”她以为他看不出她极力隔开他和她的家人,不让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本来就不是,何必让她们多做联想,我们一家人都是单纯的小人物。”他指的是男女朋友。
  夏仲夜火气微扬地出言讥诮,“那你怎么定位你和我?没有感情,各取所需的床伴吗?”
  连“床伴”的字眼都出现了,可见她的有意撇清把他惹得有多火。
  “那么,试问你用了多少感情在我身上,你敢说你爱我吗?”梦里的他全无顾忌,想说爱时便大声示爱,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可是现在的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爱她,只想要她排解寂寞。
  “你说过你爱我。”在梦中。
  她差点笑出声,因他的“天真”。“爱也有消失的一天,你真的认为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吗?”
  单方面的付出只有无尽的痛苦,她不做为爱痴狂的傻子。
  “你不想再爱我?”他沉下眼,脸色阴郁。
  “我……”
  赵潆青想说爱他的代价很沉痛,她负担不起,但是她没机会说出口,身后一道惊喜的惊呼声打断她未竟之语。
  “大……大哥,你怎么知道爸住院了,你特地来探望他的是不是?爸一定会很高兴,他人现在在三0五病房……”
  一个有羞涩笑容的大男孩几乎是小跑步走近,欣喜若狂地说着话,但是一瞧见他拒人于外的冷厉神色时,居然不敢靠近,一脸畏惧的停在十步外。
  “等他死了我会去上香,叫他别死得太快。”他要活着受罪,偿还母亲流不尽的泪水。
  “大哥……”一声大哥他喊得很惊心。
  夏仲夜冷笑。“我是我母亲的独生子,没有兄弟,下回要认亲请找对对象,不要见到人就攀亲认戚。”
  男孩的眼中有着落寞,目送兄长的身影走远。
  夏鼎天早年是没钱又没势的乡下孩子,一个人只身到台北打拼,算是满有志气的年轻人。
  一场商务聚会中,他遇到一位谈吐有物的富家千金,立即惊为天人地陷入长达三年的追求,最后才成功地掳获佳人芳心。
  婚后小俩口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幸福生活,夫妻俩的感情日益增温,常常形影不离的令人称羡。
  在老丈人的资助下,他成立收购土地、建屋自售的“鼎天建设”,将小格局的公寓规划成高级社区,以及大坪数豪宅,短短数年间窜升为建筑业的龙头。
  但就在他意气风发之际,爆出他有婚外情,不仅置屋养着小老婆,还已经育有一子,让被蒙在鼓里的元配顿时梦碎,痛不欲生。
  这人是他夏仲夜的父亲,也是他在这世上最痛恨的人!父亲的背叛戳破了幸福假象,让他从此不相信真爱的存在。
  “什么也别问,我一句也不会回答。”那个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他巴不得他一身病痛,不得解脱。
  翦翦水瞳轻眨,浮起淡淡了悟。“我还没开口,你晓得我要问什么?”
  “哼!除了刚才那件事外,你还能问什么?”那是他心底最深层的伤疤,谁也碰触不得。
  赵潆青失笑地握起他厚实大掌,与他十指交扣。“不,我是想问,令你重伤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是人为因素还是意外?”
  她不提不代表她不在意,是因为她知道他有处理能力,不需要假手他人!
  夏仲夜讶然,语气转柔,“我以为你见不惯我疏离的态度,对待手足之情比陌生人还不如。”
  螓首轻摇,她拉着他走向医院门口的小庭院,坐在花圃旁的石椅赏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的家务事我上不了心,也没本事去管。”
  “车祸的起因是煞车失灵,警方给我的报告是煞车线弹性疲乏,造成轮胎打滑撞上山壁的失控。”完美的报告书,找不到一丝破绽。
  “但是你不相信,私下自行调查,你发现事情并不单纯。”零件故障的机率有多高,大家心理有数。
  他开的是定期保养的好车,在安全性上优于一般车辆,不太可能发生机组零件故障的问题。
  那么便是有人动了手脚,有意让驾驶者从人间消失。
  他和谁结仇,谁又容不下他,他若出了事,又有谁能得到好处。
  有嫌疑的就那几个,凶手是谁其实呼之欲出,就看查不查了。
  不过从她经手的数百件刑案看来,越是单纯的案子越不简单,其中暗藏玄机,太过明显的因素反而启人疑窦。
  “换成是你,你能接受内容不实的结论?”他没有宽恕别人的雅量,该查的事一定追查到底。
  赵潆青蛾眉一颦。“那你查到什么,你还有没有立即性的危险?若我早认识你几个月,就能帮你查明真相。”
  同样的事她不希望再发生,她怕自己不一定能及时助他脱险。
  这一次源于祖母的牵引,她才能走入他梦中,适时地伸出援手,阻止女鬼的纠缠,他方才安然脱困。
  可是对方若执意置他于死地,那是防不胜防的。
  “赵小姐,赵法医,你忘了我还在生你的气吗?居然有心思转到其他话题。”夏仲夜冷着脸,不悦地眯起黑瞳。
  “生我的气……”她喔了一声,失笑他的小心眼。“其实我是为了你好,避免日后徒生麻烦,何况你也讨厌跟人走得太近。”
  “不包括你的家人。”他冷着声申明。
  将头往他肩膀一靠,舒服地挪了挪位置。“对你而言,她们和陌生人没两样,而且我家的女人跟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你肯定受不了。”
  他一定会青筋跳动的大吼,叫所有人闭嘴。
  “那是我该处理的情绪,与你该不该藏起我这事不能混为一谈,你让我觉得被蔑视了。”好像他们只能暗着往来,无法摊在太阳底下。
  这种不得见光的感觉相当恼人,比吃了黄连还苦闷。
  她笑得好无奈。“自身的安危你不放在心上,却拘泥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你真让我无言了,想劝你的话往肚里吞。”
  唉!他这轻重不分的个性,让她都要为他捏一把冷汗了。
  “和你的家人亲近不是小事,她们有认识我的必要。”他执意要拉近和她的距离,不容她逃避。
  夏仲夜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一再脱序的举动,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反常的现象越来越频繁,几乎变得连他也不认识自己。
  但他就是无法对她放手,每每她一有离去的念头,他便心生慌乱,似乎左胸的心脏被刨出一个大洞,空空荡荡。
  看着他固执的一面,爱他的心不免又痛了起来。“下回吧!有机会再谈。”
  “不用等下回,现在就可以转回医院,我探病。”他倏地起身,将忙得不可开交的公事暂放一旁。
  “不……不必太急吧!我妈需要休息。”她差点咬到舌头,水灵双目瞪大如受惊的猫咪。
  “我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稍微拜会一下不致影响她的伤势。”他走得急,完全无视别人侧目的眼光。
  此时的夏仲夜压根不记得他还有一位温柔婉约的未婚妻,羽田晴子早让他抛诸脑后,他双眼只看得见一个名叫赵潆青的女法医,眼底、心中全让她娇妍身影给占满了。
  这还不是爱吗?
  偏偏不相信爱情的他明明深陷其中,却未曾正视自己心情,也不懂他的急切是源自对爱的不安,他在找寻别人的支持认同,使自己有安心的理由。
  “等一下,犯不着急于一时,此刻看我母亲,你似乎更应该去关心令尊的病情……”父子亲情是天性,无法切割。
  一提到父亲,夏仲夜面色幽沉的顿足,浓目阴鸷。
  “多管闲事的人并不讨喜。”
  美目一转,显得清澈无辜。“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若你有空关心我母亲,那对于养育你的父亲更不应该不闻不问!”
  “你是在教训我吗?”一触及他最难堪的痛处,英挺俊颜冷若冰霜。
  肩一耸,她微笑以对。“我有个疼我、爱我、愿意为我牺牲一切的好父亲,所以我不能体会你的心情,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在他生前没亲口对他说……爸,我爱你,你是女儿们的骄傲。
  “不过,我也不会跟你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话,我经手许多被虐死的小孩案件,加害者都是他们的父母,只是你换个角度想想,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要的?你这么做,你母亲能够安心吗?”
  人生能有几次机会,只有在失去后才惊觉错过什么,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