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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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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妮提着行李,站在大门口,近乡情怯地看着六年没踏进的家门,手指头在门铃边不断地犹豫。她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父母以及爱伦!
    突然她听见一声惊呼,随即玄关大门打开,从里面奔出一个纤细的人影。
    爱妮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来人已经冲到她身边,并将她抱个满怀。
    “爱妮,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个人,一到美国就忘了台湾,我想死你了。”谭爱伦高兴的抱着妹妹又叫又跳。
    “若不是在阳台那里看到你,我还不相信你回台湾了。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可以去接你呀!”
    “……”爱妮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娴静的爱伦?温柔的爱伦?
    眼前的爱伦和她记忆中的爱伦,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爱妮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无数个问号。
    “别呆站在这儿,快进屋去!咱姊妹俩可以好好聊聊了。”爱伦兴奋的拉起妹妹的手就往回走,爱妮只能任由爱伦拉进屋去。她还没搞清楚爱伦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踏进大厅,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熟悉的摆饰,一股莫名的感动,让爱妮顿时热泪盈眶。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她哽咽的说。
    “是啊!就连你和我的房间,也没变过。”爱伦牵着妹妹的手走上楼去。
    “你看。”爱伦打开两人少女时期同住在一起的房间。
    同样的摆设、相同的装饰。就连她离家时,摊放在桌上的簿本,丝毫也没动过的迹象。“为……为什么?”
    “为了想你,妈妈坚决不动房间的一景一物。听爸说,自从你离家后,妈妈很后悔。她每天都会到这个房间里,想你……以及想我……”
    “什么?你?”又是一个问号,爱妮惊讶的看着姊姊。“你怎么了?”
    “嘿嘿嘿!”爱伦不好意思的一笑。“咱们俩是双胞胎嘛!你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我当然……”
    “难道你也……”
    “没错,就在你去波土顿念书后,隔了两个月我也跑到巴黎去了。”爱伦往床上一坐。“直到三个月前,为了带杰斯回来见爸妈,我才回来。”
    “天哪!爸妈这六年来怎么过?”爱妮后悔的低喃。
    “我跟你一样,六年来只有以写信的方式跟家里联系。爸说,有好几次,妈想飞到波士顿和巴黎来找我们两个,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我们。因为我在“逃家”之前,和妈大吵了一架,说她不该这样对你。你和我都是谭家的女儿,凭什么只有我得到妈妈的眷宠?甚至最后还导致你坚持离家念书,我气不过,所以……”爱伦落寞地说。
    “现在想一想,我真的很不孝。你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我应该留下来替你照顾爸妈,但,我还是选择离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爱妮问。她不懂爱伦这么做的用意。
    爱伦不像她,既聪明又得人缘,为什么选择离开?
    “我已经厌倦当个乖宝宝。”爱伦看了爱妮一眼,轻描淡写的答道:
    “在爸妈刻意的栽培下,我每天学习各种才艺,样样都要拿优胜、拿第一,对人一定要恭谦有礼,不能轻易显露感情。
    我觉得我好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发疯的。所以在你离家后,我也跟着离家了。有时,我真羡慕你。你可以如此轻易的表示你的想法,过得无忧无虑。”爱伦钦羡的看着妹妹。
    “什么?我才羡慕你咧!不管做什么,你永远都拿第一。爸妈的心中,永远只有你的存在。我一直以为……”怎么会这样?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想拿什么第一呢!这负担很沉重耶!”爱伦皱起眉头说道:“若不是在巴黎遇上杰斯,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回台湾的。”
    “爱伦,我觉得这实在太可笑了。没想到我们两个人都……”爱妮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是啊!我也没想到。”
    “爸妈呢?我想跟他们说说话。”爱妮这才想起,刚一进门并没看见父母的踪影。
    “两位老人家现在可逍遥自在得很,他们跟杰斯的父母到欧洲玩去了。会赶在我婚礼前回来!”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爱妮问。
    “他?谁?”
    “还装傻,我的准姊夫啊!他是怎么追到你的?”爱妮好奇极了。她记得以前念书的时候,就有很多男生卯足全力要追爱伦,但爱伦总是想尽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唔!这个……”爱伦突然脸红了,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
    “怎样?怎样?”
    “还……还不就是看对眼了,就凑在一起了!”爱伦忸怩地答道,企图含混带过。但身为同卵双胞的爱妮,纵使经过六年的隔阂,她还是能马上就戳破爱伦的伪装。
    “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吧!六年的岁月,哪容许你这样含混带过?”爱妮作势要搔爱伦的痒。
    她知道爱伦最怕人搔她痒了,爱妮扑上前去,两姊妹立刻在床上滚成一团,都笑岔了气。
    未了,两人瘫在大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能如此轻松坦然的和爱伦说说笑笑。当心中的郁结散去后,桎梏多年的枷锁终于被解开,爱妮觉得轻松许多。
    “爱伦,谢谢你告诉我。”
    “什么?”爱伦奇怪地问。
    “没有。只是突然很想谢谢你!”爱妮感性地说道。
    “嗯。”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突然爱妮又开口了。“现在你可别逃避,告诉我你怎么认识准姊夫的。”
    两姊妹之间,又开始陷入一场嬉闹战!
    ***
    到了晚上,根本不需爱伦介绍,爱妮一眼就猜出麦杰斯的身分。
    光是看到麦杰斯紧抱住爱伦的姿势,以及爱伦如银铃般的笑声,就知道他一定很爱爱伦。
    她从二楼的楼梯口,看见麦杰斯的背影,以及爱伦环住他腰际的手臂。
    爱伦真幸福!爱妮苦涩的想着。如果她和彼得没有分手,今天她也会这样开怀的笑着。
    和彼得这四年来辛苦经营的感情,却在一夕之间崩解,让爱妮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想起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与关照,让当时独自身处异乡的爱妮,有了慰借和依靠。
    但是这四年的感情,却敌不过另一个女人带给他的新鲜与刺激!
    如果当初她答应彼得的要求,和他发生关系,或许他就不会往外发展,他们的感情就能继续维持下去
    “杰斯,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爱伦放开麦杰斯,微笑的对他说道。
    “介绍一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麦杰斯的眼中隐含笑意,瞅着未婚妻看。“如果是男的,我可不要;但若是女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他作势沉思,好像真的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去你的!满脑子色情思想。”爱伦听闻,她双手插腰,气得跺脚转身,不想理会这个可恶的男人。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看你这么神秘的模样,你究竟要介绍何方神圣给我认识?”见未婚妻生气,麦杰
    斯连忙告饶。
    他将爱伦搂进怀中,亲吻她的鬓发、小巧的贝耳。惹起爱伦一阵轻笑。
    两人亲热的模样,引发了爱妮的沮丧和妒意。失恋以后,原以为自己就算看到别人亲热的模样,也不
    会再有任何感觉了,但显然她错了。
    “爱妮,你还呆站在那儿干嘛?快下来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见杰斯吗?”爱伦发现站在楼梯口的爱
    妮,对她喊道。
    “好,我下来了。”
    爱妮抛开沮丧的情绪,她快步下楼,来到两人面前。她主动朝麦杰斯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准
    姊夫!”
    乍见爱妮的一刹那,麦杰斯怔楞了下,但他很快地恢复正常。他微笑的回握爱妮的手。“如果不仔细
    看,还真分不出你们两个谁是谁。”
    “是吗?”爱妮放笑道。麦杰斯真是个和善的人!她想。
    “那么,两位小姐,可否让小的请你们吃顿饭?顺道让我多多巴结一下未来的小姨子,让她站在我这
    边,以后我就不会受爱伦欺负了。”麦杰斯开玩笑地对两姊妹说道,引起爱伦的娇嗔抗议。
    “少耍嘴皮了你!爱妮是我妹妹,当然只会站在我这边,你想得美!”爱伦对他皱起鼻头,拉起爱妮的
    手,向他示威。
    此举让爱妮突然笑出声来。天哪!她现在才知道爱伦撒娇的功夫,实在无人能及。为什么以前从没注意到呢?
    “爱妮,你笑什么?”爱伦侧头,奇怪的瞅着妹妹。
    “没、没有。”爱妮努力止住因大笑而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既然有免费的餐点可吃,爱伦,我们就不要浪费准姊夫的好意了。”
    “好啊!就把他吃垮。”
    爱伦斜睨麦杰斯一眼,便拉着爱妮往外走。麦杰斯则是神态愉悦的跟在两个女人后面,三人快快乐乐的去解决他们的晚餐罗!
    ***
    豪华的装潢、鼎沸的人声,加上一场极尽奢华的晚宴。
    座落在台北近郊,隶属黄金地段的某幢别墅里,此刻正在举办一场场面十分浩大的宴会。
    宴会的主人,是在政经界,享有名望与极大权势的“岳氏集团”总裁。他时常会巧立各种不同的名目,举办晚宴,并邀请各级人土与会。而实际上,也是为了让自己在政坛与商界能更站得住脚!
    所邀请的贵宾全是在台湾政坛上,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人物,政商名流、商贾大亨全都集聚一堂。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麦凯恩,独自待在一处角落,嘲讽似的看着在他眼前来来去去的大人物。
    其实,他十分不爱参加这种看似奢华,实则虚伪的宴会。会参加这场宴会,刚巧是因为宴会的主办人是他的好友。好友相邀,总得来捧个场,给些面子。
    麦凯恩在跟好友寒喧过后,借着机会溜到一旁角落,努力地思索该如何溜出这个无趣的宴会。
    今天下午才刚下飞机,还没机会回到麦杰斯帮他找的临时住所,就直奔宴会场地。由于时差的关系,麦凯恩开始感到有点精神不济。此刻麦凯恩最希望这里出现一张大床,能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他疲累的打了个呵欠。突然,在他另一侧的角落,一名身穿白色及地礼服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只是不停拿着一旁餐桌上的鸡尾酒,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而且,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舞池里正在舞动的人群,也许是在找她的男伴吧!
    眯着眼,麦凯恩注视女子的一举一动。
    突然,女子脸上的面具滑落,麦凯恩见到女子的面貌后大吃一惊。是爱伦!
    他忙冲上前去,但才跨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地抽回。他现在还没心理准备面对爱伦,虽然他知道爱伦即将成为他的大嫂,但,心仍旧微微痛着!
    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如果爱伦在此,那表示他的大哥麦杰斯应该也在附近。也许,他不该打扰这对情侣的兴致。
    麦凯恩选择默默地站在一角。他的眼睛,贪婪地看着爱伦脸上的表情,纵使这一切都不再属于他。
    只是,等了一段时间,舞曲换了又换,他只看到爱伦不停的喝着鸡尾酒,而他哥哥却一直没有出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了许久,麦凯恩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朝爱伦走近——
    穿着一身及地的白礼服,爱妮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穿梭。她今天在这种场合出现,并不是个巧合。
    而是她可爱的姊姊——谭爱伦搞的鬼。爱妮从不知道,爱伦出的鬼点子竟会如此劲爆。
    她居然要爱妮假扮她,来参加这次的晚宴。原因只是为了要跟她的未婚夫共度两人世界?!
    难道爱伦不怕被人识破身分?
    不过,这也怪她自己不好,居然三言两语就被爱伦给打动。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出现。
    还好,进入会场后她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女性宾客,全部都戴上大会事先发放的面具。这刚好免除爱妮会被揭穿的危机。
    她提着裙摆,放心的在宴会场地中走着。不意发现这里的宾客近乎都是商界、政界的权贵名流,表示这宴会的主办人,应该也是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一会儿,明亮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接着,宴会的主办人上台说了几句话。
    只是他说了些什么,爱妮并没有专心在听。只知道,当主办人致完词后,一旁的乐队开始奏起悠扬的乐曲。宾客们开始一对一对的下场,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看到这样的情形,不会跳舞的爱妮,只好站在一旁角落,钦羡的看着舞池中一双双飞舞的身影。
    在美国这六年里,她唯一的憾事,就是没学会跳舞。
    因为她的脚步永远跟不上节拍,会常常踩到男伴的脚。所以大学时,虽然学校举办过多次舞会,也常有男生请她跳舞,但出过两三次这样的意外后,她对自己的舞蹈细胞愈来愈没信心!到最后,乾脆就不想下场跳舞了。
    爱妮心想,若是爱伦,一定会是场中最耀眼的一颗星。因为,爱伦的舞姿她是见过的,就像是只翩翩飞舞的彩蝶,令人炫目!
    她今天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是逃不过当壁花的命运!?爱妮拿起放在桌上的鸡尾酒,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发现这种饮料好得不得了,不知不觉地就灌了好几杯。
    突然间,她看见一名男子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是来找她吗?不可能、不可能!爱妮摇头,暗骂自己花痴的行为。
    他一定是来拿东西吃的,才不是来找她的咧!爱妮痴笑自己别自作多情了!
    原以为回到台湾后,她可以渐渐忘记彼得带给她的伤痛。但,每当午夜梦回,她仍是辗转难眠。尤其是看到爱伦和麦杰斯的相处情形后,这种感觉更显强烈。
    虽然爱妮从来没跟爱伦说过自己失恋的事,但身为双胞胎的爱伦,对妹妹的落寞还是有所察觉,毕竟她也曾是过来人。
    知道自己的妹妹正在舔舐失恋的伤口。爱伦便开始鼓动她、强迫她参加各种联谊聚会。
    像今天,就是一个例子!
    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啊……
    男子走到她面前停住,就像是停格了般,爱妮也楞楞的瞧着他。这男人……好面善!
    “你……”爱妮口齿不清地问。此时,酒精开始侵蚀她的脑子,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将这名男子看精楚。
    “爱伦,好久不见。”男子执起她的手,绅士地朝她手背上一吻。
    一听到爱伦的名字,爱妮立刻把手甩开。“我……我……才不是爱伦,你认错人了!我……我是爱妮……爱伦丢下我……约会去了。”她打了个酒嗝。“你……你是谁?怎……怎么会认识爱伦?”
    看着女子因酒醉而酡红的面颊,以及微笑时,嘴角边漾起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又想起之前和老哥通电话时,他所提及的某位女性……麦凯恩反复地打量了她好几遍,才确定她不是爱伦。
    “因为你的面具掉下来了。”他轻声笑道,弯身爱妮不知何时掉落的面具捡起。
    “噢!什么时候掉的,我没注意。”爱妮咯咯笑着,接过面具戴上。
    突然,她发现眼前的男子变多了,她连忙固定男子的头。“你会分身术吗?我怎么看到有三个你?”
    麦凯恩闻到爱妮身上淡淡的酒味,他说:“你醉了。”
    “喝醉?才不是呢!”爱妮满脸通红地说:“我不能喝酒的,一喝酒就会醉,所以我从来不碰酒。刚才喝的是果汁。”爱妮指着桌上空着的鸡尾酒。
    “你喝的是鸡尾酒,而且不只一杯,当然会醉。”
    “是这样吗?那现在该怎么办?”听男子这么一说,爱妮顿时觉得身体瘫软,她忙扶住男子的肩膀,支撑自己。
    “我送你回家。”麦凯恩说着,就要搀着她往外走。
    “不、我不要。”一听到说要回家,爱妮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赖在原地不肯走。“我来到这里好久,都没人请我跳舞。跳完舞,我才要回家!”
    “好,我陪你跳完一曲,就送你回家。”麦凯恩将她搂进舞池,随着音乐声慢慢起舞。
    也许是因为现场浪漫的气氛使然,也许是因为她神似爱伦的关系。拥着她,就好像拥着爱伦一样,所有的记忆回到当年,只有他和爱伦相识的时光……
    麦凯思温柔的轻搂着爱妮,翩然起舞……
    “你要小心喔!我很会踩人的。”爱妮又咯咯笑了起来。偎在他怀里,好舒服喔!
    “放心,我会带着你。”麦凯恩搂着她的腰,带着她滑过舞池每个角落。
    酒精的作用、加上温暖的体温,爱妮渐渐蒙上一层睡意。
    她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切。这只是一场梦吧!等到她一睁开眼,也许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她不能睁眼,绝对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