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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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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
    这三天来,古天爵没有再出现在李沅面前,当然,李沅也没有去找过他,就这样,风平浪静,却让李沅不仅没什麽胃口,还夜不安枕。
    他不是说要跟她讨论那件事的後续问题?难道,因为撞见乔刚吻她的那一幕,他反而就此作罢了?还有那个蜜雪儿,也是一点动作都没有,既没有办退房,也没有把她打她一巴掌的风声传出来,这是怎麽回事?她打算饶过她了?
    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古天爵接下来究竟会怎麽样,偏偏,她烦心的事还不只这一桩……
    今天一早,她的股票经纪人打电话告诉她,这一个月来似乎有人在悄悄收购天爵饭店的股份,至於对方是谁,目前还查不出来。她随即委托跟饭店长期合作的徵信社帮忙,希望可以查出是谁在偷偷的收购天爵的股份,目的又是什麽。
    这真的让她伤透了脑筋,因为她实在不明白有谁会突然对天爵产生兴趣,难道是跟五月份即将召开的董事会有关?
    有这个可能。任何一个想让经营权易主的人都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大动作,以利在董事会召开的同时拥有较多股份,对饭店的经营方向取得主控权。
    但,会是谁呢?外资?法人?还是业界同行?不管是谁,都对她的经营权产生了莫大的威胁。
    李沅坐在办公桌前苦思著,胃部隐隐传来不适,让她不禁轻轻皱起眉,伸手按住胃部缓缓地揉著。
    叩叩叩——
    办公室的大门传来敲门的声音,然后,涂善亚端著一碗热乎乎的面走了进来。
    「听说你午餐才吃几口饭,菜连碰都没碰一下。」涂善亚将大厨特地煮的海鲜什锦面,端到李沅的桌前。「你究竟怎麽了,老板?这几天你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食欲也不好,发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吗?」
    面,香得令人食指大动,难得的勾起李沅一点点的食欲。
    她拿起筷子挑起香Q有劲的面条含进嘴里,吃了好几口,但一股疼痛却在她的胃里不住翻绞,搞得她好想吐。
    「怎麽了?不好吃吗?」涂善亚关心的问,随即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鼻子凑到面旁边闻了闻,味道挺香的啊,应该很好吃才是。
    「很好吃,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李沅搁下了筷子,躺回皮椅上。
    「还好吧?要不要看医生?你一定是两餐当三餐吃的关系才会这样,这碗面是大厨的爱心,你一定得吃下去才行,不然真的把胃搞坏可就麻烦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真像个管家婆似的。」李沅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你专程上来,不是只为了端一碗面给我吃吧?是不是有事?」
    「没有啊,我端面上来给你吃很怪吗?我是关心你耶。」说得她好像没心没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似的。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问问看有没有什麽事?」三天前发生的事她曾大略告知涂善亚,为的是让她更能掌握状况,以免临时有状况时她一头雾水,不过,却始终没有听到对方有任何的动作。
    「没事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放心吧!」涂善亚笑笑,洒脱的拍拍李沅的手。「我想古天爵应该不打算追究你打了蜜雪儿一巴掌的事,而蜜雪儿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敢把事情闹大,决定就这样算了。」
    「会吗?」李沅轻轻地叹口气,此时,她的胃空空的,却好像有把火在里头烧,闷闷的疼著。
    「为什么不?」涂善亚还是微笑著,企图让李沅安心。
    虽然,这三天其实发生了不少的小事,但,真的都只是小事而已,他这个经理就可以搞定了,实在不必惊动到老板,所以她理所当然选择闭嘴。
    李沅眯起了眼。「你笑得很诡异,是不是有事瞒我,嗯?」
    这丫头,聪明归聪明,机灵归机灵,可是脸上的表情总是掩藏不了她真正的情绪,今天她的笑容特别的多、特别的甜,没有鬼才奇怪。
    「没……真的没有嘛,你不信我啊?」涂善亚特意撒娇的跟她ㄋㄞ,笑起来娇媚如花。
    「涂经理涂经理,听到请回答——」涂善亚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惊慌不已的女声。
    涂善亚忙不迭地按下通话键。「喂,采希吗?你可以说了。」
    「涂经理,你在哪里?」
    「我在老板办公室里。」
    「那请你快下来好吗?那边又有状况了!古先生说,他丢了一份很重要的设计图,那份设计图事关标案工程厂商的机密,他怀疑是我们的员工弄丢的,说要报警找警方替他处理——」
    「有没有搞错啊?」话还没听完,涂善亚就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对著话筒吼叫。「之前嫌我们大厨的牛排煎得不是太熟就是太硬,在餐厅里摔盘子,後来又嫌饭店的水总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连服务生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袖,他都把我们饭店的服务品质嫌到不行,现在怎麽了?无处可挑了吗?竟然还诬赖我们的人弄丢他的东西?该死的!气死我了!你等等,我马上下去!不可以让他打电话给警察,听见没有?」
    说著,涂善亚气呼呼的按掉对讲机,转身要走,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等等,涂经理——」她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李沅皱起眉,把眼镜扶正,再次注视著涂善亚。「在你下楼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事先跟我交代一遍?」
    嘎?涂善亚的高跟鞋一顿,身形一僵,突然发现刚刚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她竟然在李沅面前大吼大叫的,还不小心把古天爵的恶劣行径都说溜了嘴。
    现在好了……
    本来想隐瞒的事全都被自己说出口,她也不能再假装没事了……
    涂善亚只好头一低,把古天爵这几天在饭店所找的麻烦一五一十的告诉李沅,也就是把她刚刚对著采希吼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虽然古天爵有故意找麻烦的嫌疑,但是,我很努力的把他当作是因要求完美而吹毛求疵来看待,本著饭店以客人为尊、顾客至上的服务精神来处理所有的事……但这一回他真的太过分了,竟然诬赖我们弄丢他的东西?他一定是故意的!」涂善亚气呼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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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爵饭店僻静的一角,二楼的专属贵宾会客室,白色格子窗外有著植栽的绿树,绿树外则连接著饭店中庭景观瀑布,敞开的窗帘让室内透进午后的阳光,绿意光影加水瀑,浑然天成,空气中还飘著浓浓的咖啡香。
    李沅轻轻搅动著桌上的咖啡,桌下穿著高跟鞋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尽可能呈现出从容的姿态,她极力隐藏著火气,不希望让这个男人以为她如此轻易便会被他影响及激怒。
    「你现在是在主动跟我求和吗?」古天爵主动开口说话了。
    这三天来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很可笑,但,他终於等到她了,他就是要她主动来找他,跟他好好解释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什麽事,她跟那个男人又是什麽关系,这是他应得的待遇,不是吗?
    好歹,他也是她的前夫,她跟他的关系在他还没有真正放手之前,永远都是存在的。
    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地,李沅风情万种的笑问:「我们两个有不和吗?我怎麽不知道?」
    古天爵的眼犀利的一扫,见那副丑眼镜又将她的美丽掩藏起来,长手一伸将她的眼镜给摘下——
    「喂,你——」李沅伸手想抢回,古天爵却把那副眼镜收进西装口袋里。
    他挑眉一笑,目光灼灼地审视著眼前的她。「想跟我讲话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马上起身走开,如何?」
    杏眼圆瞪,李沅被他的举止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实说,被他这样大剌剌地盯著看,她真的很不自在。
    「算了,咱们进入正题,你究竟想干什麽?」她也懒得跟他啰嗦,明知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百分之九十九是冲著她来的,但她还是得问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麽。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他竟然想装傻?啧!
    「你根本没丢掉什麽鬼设计图对吧?这样整我很好玩吗?如果天爵关门,你是不是会觉得好过很多?」她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现在就他跟她两个人而已,她得把所有的事一次搞定。
    「嗯,也许。」
    「你——」她的胃好痛!李沅伸手按住胃,冷冷地瞪著他。「为什麽?你究竟为什麽要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我真的不明白,都已经三年了,你究竟想干什麽?」
    他深沈的眸子望住她。「看来你一点都不想看到我。」
    她的心一窒,因为他眼底深处的惆怅。
    是惆怅吧?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芳唇动了一下,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该说什麽才是对的,她不想伤害他,但也不想让他对她还有期望。
    「为什麽不说话?」古天爵轻问著,眸子直勾勾地瞅著她略显苍白的容颜。
    这张脸,他看了一年半,然後思念了三年,在她离开他的一千多个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出现在他的梦里。
    思念啃蚀著他的灵魂,他怨过、恨过、气过,但这些情绪都不足以让他的心将她的影像给释放。
    「你究竟想干什麽?」她再次轻声问道。
    他想干什麽?他究竟想干什麽?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大老远从伦敦飞到台湾,接下淡水制片场的建筑设计案,却舍弃靠近淡水的饭店不住,偏偏选择位於信义计划区的天爵饭店,他为的是什麽?
    当然是为了她,李沅。
    这一点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却无法大大方方的对她说出口,老是用一些螫脚的戏码,希望她可以自己投怀送抱,回到他的生命里。
    好吧,他承认自己大男人得很!就算一颗心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她,但就是无法放下身段开口要求她回到他身边,只能想尽办法让她自己靠过来,或者卑鄙的用身体诱惑她……
    偏偏,不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好几次差一点就成功了,却搞得现在她视他如仇敌的下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已经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等待她回来,再也受不了还得等另一个三年……
    更何况,她近在咫尺。
    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得到她,感受得到她……
    「我想要你。」嗓音淡而压抑,却像海浪拍击著岩壁,在李沅的心里激起滔天巨浪。
    他说……他想要她?鼻子一酸,李沅的泪意浮上眼眶。
    「为什麽?」已经三年了,他现在才说他想要她,会不会太迟了点?
    「你是我的妻子。」他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爱她、护她,终老一生。
    「蜜雪儿也是你的妻子,请你不要忘了前几天是谁急著要用保险套,又是谁当著蜜雪儿的面前叫我滚蛋的?你现在说这些话真的太可笑了。」
    「那天我叫你滚,是因为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毕竟,现在还不是让蜜雪儿知道你是我前妻的适当时机,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你暂时先忍一忍,我——」
    「都过去了!」她不想听,一点都不想。
    古天爵气闷的望著她,为她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而感到愤怒,他古天爵何时曾对一个女人这样低声下气了?他甚至还对她解释,她却不领情!
    「有没有过去不是你说了算!」
    「那要怎麽样?」李沅气得朝他低吼。「离婚协议书上你已经签了字,不是吗?如果你不愿意,三年前你大可以不要签字!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丁点的留恋,不会到三年後的现在才来找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在我好不容易忘记曾经有你这个老公的现在,你又出现在我面前干什麽?」
    古天爵的心一寒,她的话再一次刺进他的痛处。「你说跟我离婚是我可以送给你最好的生日礼物,你忘了吗?」
    她没忘!当时,她的确是这麽说的!
    父亲突然因癌症过世,她的世界垮了一大半,因为她以为他不爱她,因为她在那个庞大的贵族世家实在喘不过气来,所以有求去的心,渴望飞翔!
    没想到,她一说,他就爽快的答应了。
    这麽多年来,她最怨的无非就是他的答应离婚了,他甚至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回答她说好。
    他的态度深深的伤害了她,伤得她体无完肤……
    曾经,她以为他有那麽一丁点爱她的,却连这样的以为都被他的一句话给打得荡然无存。
    「所以,你就大方的成全我,是吗?」或许她可以为提出离婚找出一百个藉口,但是,如果他当时说他爱她,他不能没有她,她铁定一千一万个愿意委屈自己,为了他而留下!
    古天爵轻笑一声。「不然,你觉得我该怎麽办?看著你不快乐,勉强你留在我身边?」
    李沅哑然不语,心却幽幽地一动。
    她的快乐与否,他真的关心吗?他放她离去,是因为他希望她快乐,是这样吗?
    「我以为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你的离婚要求,却让我突然发现自己连让妻子快乐幸福的能力都没有,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当时,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开口留下她。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失败,甚至,他连为什麽妻子要跟他离婚他都不知道……不想,也不敢知道。
    然後,他宁可当个懦夫,希望哪一天她会突然自己飞回来,那就表示,他本来就是最好的,因为他最好,所以她才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谁料得到,他这一等等了三年?
    要不是上个月在方玛士女儿的婚礼上遇见她,拨动了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发现自己的思念比他自以为的还要深、还要浓……
    要不是这回刚好亚洲制片场的建筑案辗转找上了他,让他可以藉此名正言顺的飞来台湾……
    要不是他派在李沅身边的情报网告诉他,她身边多了一个叫乔刚的男人对她虎视耽耽,甚至有人对天爵饭店的股份出了手……
    他与她僵持的时间或许还要更久。
    此刻,这个女人就在他的咫尺处,手一伸就可以拉入怀中,他怎麽可以轻易放过?就算她曾经让他的心受伤,让他的男性尊严扫地,他还是无法就这样让她真的从他的生命中溜走。
    古天爵所说的一字一句,不仅让她震惊,也感到意外。
    她没想到他当初爽快答应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不希望她不快乐,不希望勉强她留在他身边……
    她甚至伤害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失败的男人。
    这些,都不是她的原意啊!
    没想到在自己受伤的同时,她也深深的伤害了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尊贵男人。
    瞅著他,她的胃一阵紧缩,泪从眼角滑落,一颗接著一颗……
    原来,全都是一场误会……
    她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把自己的婚姻搞成这麽个大乌龙?虽然,她得到了自由,享受到了飞翔的乐趣,但这麽多年来,她一直耿耿於怀的总是他,一直都是他啊!
    「哭什麽?」应该是他哭才对吧?
    古天爵想也不想的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却越擦越多,泪水不住地往桌上的咖啡杯里头滴。
    「再哭下去,你的咖啡就会变成咸的……喂,你听见没有?」
    她听见了,可是止不住泪。
    因为她的笨,让她失去了她所爱的男人,现在怎麽办?该怎麽办?她无法再回头了……她气呵……气自己把自己的丈夫送进别的女人怀里……
    想著,她的胃更疼了,疼得她紧咬住唇,不住地喘气。
    「你怎麽了?」古天爵见状,起身绕到她身边蹲下来。「哪里不舒服?说话啊,沅儿!」
    「我……我的胃好疼……真的好疼……」那股疼痛的感觉强烈到她不由得弯下身子,整个人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胃疼?该死的!你怎麽不早说呢?胃疼还喝什麽咖啡,真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麽活下来的。」温柔的责难著,古天爵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外走去。
    贵宾会客室外守著一个服务生,见古天爵抱著自己的老板走出来,吓得傻愣愣的。
    「还愣在那里干什麽?快叫车!我要马上送你们老板去医院!快点!」古天爵气恼地低吼著。
    「不要这样,你这样会吓坏人的……」李沅扯扯他的衣袖。
    「你给我闭嘴!病人没有说话的权利!」笨女人,竟然把自己搞成这样!
    「天爵……」
    古天爵太紧张也太心急了,压根儿没发现李沅对他已经改了称呼,只是不耐的挑挑眉。
    「还有什麽话说?」她最好不要有事!真快气死他了!
    「对不起……」她头低低地道歉。「真的对不起……」
    她在为过去自己不经意伤害了他及他们的婚姻而道歉,古天爵却以为她是害怕他因为她生病而生气所以道歉,因此气闷的闭上了嘴。
    在叫车前往医院的途中,古天爵自始至终紧紧的抱著她。
    她疼得流泪,他看得心疼,从司机的後视镜看过去,只见古天爵的两只大掌不住地抚摸著她的胃及背脊,努力的希望她可以因此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