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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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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早上十一点了,苑明兀自赖在床上。她并不是困,也并不真是懒,单只是没有气力。自从一个星期以前,在餐厅里遇到学耕以来,她整个的灵魂彷佛都被抽空了。
    前些日子,她还可以借着忙碌的工作来排遣心头的痛苦,可是现在的她,却连这一点意志力都已失去。
    苑明当然不傻。虽然学耕并没告诉她说,他到餐厅里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但是从学耕那天的举止,以及后来郑爱珠所说的话里头,她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他是想告诉她,他决定不和郑爱珠结婚了,想知道她是否还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却也正因如此,他后来的离去就变得更难承受。然而她没有法子怪他。郑爱珠当场抽出小刀来割腕自杀,连她都给吓着了,更不要说学耕有多么内疚。她知道他那决定作得有多不得已,她知道他要离开时有多么伤痛,多么绝望,可是她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她的生命,看着他将自己投入另一场悲剧之中——她紧紧地咬了咬下唇,试着将这恼人的思绪推出脑海。有很多事情是谁也不能责怪的。如果一定要怪的话,也许只有委诸于命运吧。她只是无法明白,如果谁也不能责怪,为什么她的心仍然痛到这般田地,为什么她整个人仍然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而窗外绵绵不绝的冬雨只有使得她的心情更为灰暗。那灰云密怖的天空里没有半点阳光,而那冰凉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已挂上了她的眼角。
    苑明愁惨地叹了口气,拉起袖子来擦了擦眼睛。电话在床头的茶几上清脆地响了起来,她百无聊赖地瞄了它一眼。大约又是文安表哥或是尔祥要邀她出去吃饭了吧?这两个大男生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呵护备至,简直像是母鸭在带小鸭似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采轮班制的紧迫盯人法,每天至少强迫她吃下一点东西,她现在的样子,大约已经和骷髅相差不了多少了。
    带着丝自嘲的笑意,范明拎起了话筒。
    「明明?」话筒里响起的是尔祥的声音:「你起床了没有?快点把自己梳洗一下,好好地打扮整齐,我半个小时以内过来接你!」
    「我今天不想出去吃饭呀,姊夫,」她懒懒地说:「家里还有一些卤味,也还有水果,我把饭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我们不是要出去吃饭!」尔祥急急地说:「听我话,明明,快点起来梳洗打扮,这件事很重要,但是我没有时间在电话里解释了!我这就过来!听话喔!」他「卡察」一声挂了电话。
    苑明对着嗡嗡作响的话筒皱了皱眉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急大事。只是她也明白,尔祥一向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小题大作的把戏是从来不做的。虽然并不明白原因何在,她还是乖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几乎就在她刚刚换好衣服的当儿,尔祥便已冲了进来——他甚至不等她前来开门,自己动用了苑玲给他的那副钥匙!「准备好了吗,明明?」他问:「好了我们就走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弯腰拿起了她的皮包:「好了,姊夫,我们要去哪里啊?」
    「先上车,上车以后我再告诉你!」他的话声是从楼梯上传来的,一路往楼下冲去。
    苑明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急急地跟着他冲下了楼。
    坐进车子里以后,尔祥一面发动引擎,一面塞给她一个三明治,外带一盒果汁牛奶。
    「你一定还没吃饭对不对?」他简单地说:「先塞点东西再说。」一面说,一面「呼」地发动了车子。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也只有先乖乖地吃三明治。由于好奇,她那三明治吃得狼吞虎咽,没几下就解决得干干净净。
    「我吃饱了,姊夫,」她催促道:「我们究竟要去做什么,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尔祥专心地盯着路面,下颚绷得很紧。「去范学科摄影工作室。」他简单地说:「去阻止他结婚。」
    「什么?」她震惊得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你那个范学耕预计今天下午要和郑爱珠到台北地方法院去公证结婚。」尔祥冷硬地道:「我们非在他铸成这件大错前阻止他不行!」
    苑明呆楞楞地坐在位子上头,一时间脑袋里混乱得什么都不能思考。「他——他今天下午要和郑爱珠结婚?」她不可置信地问,仍然在费力地吸收她刚刚听到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的?」
    尔祥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苑明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很呆。对尔祥而言,真有心想打探点什么消息,那还不是像吃大白菜一样容易?
    「他既然要结婚,我们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她嗫嚅道,觉得冷汗浸透了手心。知道学耕「必须」和郑爱珠结婚是一回事,知道他「要」和郑爱珠结婚是另一回事。他今天下午就要结婚的计昼,轰得她神智都澳散了。
    尔祥左边嘴角往上掀起,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所有他商场上的敌人见了,都必须打点起全副精神来应付的笑容:「等着瞧好了。」他坚定地说,闪过了一辆从右方超过的车。「台北的交通愈来愈糟了。」他在鼻子底下咒了两声:「我开车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哦?你姊夫的技术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苑明绞紧了双手,一路沉默地任由尔祥将她载到范学耕摄影工作室去。她的心跳急如擂鼓,她的头脑一片昏糊。事实上,如果不是出于对尔祥的绝对信任,她早就跳车逃走了。自己所爱的男子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已经够教人难受了,谁还受得了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尔祥的开车技术其实远比他自己所描写的要高明得多。他们一路平安无事地来到了那栋办公大楼。下车时候。尔祥从车子里拎出了他的公文包,而文安则是一看到他们便小跑着迎了过来。
    「怎么样?」尔祥急促地问。文安则对着他笑开了脸,作了个OK的手势。尔祥明显地松了口气。「好,我们上去吧。」他回过身来挽住了苑明:「准备好了吗,公主?」
    他温柔地问。
    「准备什么啊!」苑明困惑地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都不和我说!」
    文安不怎么同意地插了进来:「你觉得我们有必要把她扯进来吗?」他问尔祥:「今天的事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呀!而且,万一——」
    「我认为有关系。」尔祥坚定地道:「毕竟,明明是这整件事的中心,不是吗?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认为她有权利知道这整桩事情的经过!」
    文安不说话了。苑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深深地被他们的关爱感动了。长长地吸了口气,她挺直了背脊:「我准备好了。」她勇敢地说:「不管你们要做些什么,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应付过去的!」
    他们越过了八楼的摄影工作室,直接上了九楼,在学耕的公寓门外停了下来。尔祥举起手来按了按门铃,苑明的心跳几乎蹦出了胸腔。
    来开门的是学耕——但是,这还是她所认得的学耕么?他那随时都在往外迸发的活力几乎已经全部消失了,原本清澄的眼睛里一片冷漠和空茫。苑明心疼得连心脏都在抽搐,却不知通就学耕的眼里看来,她的模样也好不了多少。四目相接,两人都同时呆在了当地,直到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屋子里喊了出来:「是谁来了呀,学耕?」
    学耕震了一震,没有回答郑爱珠的话,只是迟疑地看看尔祥,再看看文安:「请问……」
    「我们听说你今天下午就要结婚了。」文安礼貌地说:「所以我们带了点小礼物来给你。」
    这种说辞显然大出学耕意料之外。「这——这太不敢当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实在不必这么费心的,这实在——」
    「啊,范先生,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再这么说,那就太不给面子了。」尔祥懒懒地插了进来:「客人都已经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学耕狐疑地看看尔祥,实在弄不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但又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得将门拉开了些:「请进来。」
    尔祥大剌剌地走了进去,文安护着一头雾水的苑明也跟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听到郑爱珠的声音伴着脚步从里间传了过来:「学耕?来的到底是……」
    当她的人出现在会客室门口的时候,话声也猛可里停住了。她惊疑不定的眼神扫过文安,扫过尔祥,最后停歇在苑明身上。她的嘴唇抿紧了,眼中露出不可忽视的敌意来。
    但是尔祥不等她开口,已经好整以暇地向她弯了弯腰,十足的绅士派头。
    「不要紧张,郑小姐,我们今天是送结婚礼物来的」他笑——地说:「我们都是范先生的老朋友了,这个礼数可是不能缺的。你说是不是,文安?」
    文安在一旁庄重万分地点了点头。郑爱珠狐疑地看着他们。但是尔祥不等她再有反应,已经「啪」一声打开了他带来的公文包,取出了一个红信封来,顺手递给呆站在一旁的学耕。
    学耕不明所以地将信封接了过来,尔祥笑——地开了口:「打开来看看吧,范先生?这是西洋规矩。」
    学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低下头去打开了信封,从里头抽出两张纸来。才打开来扫了两眼,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你这东西那里来的?」他直直地看着尔祥,眼角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不住跳动。尔祥摊了摊手,脸上的神情在这一-那间已经严肃了下来:「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他简单地说:「何况当事人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你要是不相信这上面所说的,我还可以找几个证人来给你。包括那间小诊所的医生和护士在内。」他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扬起,又露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难道你从来不曾怀疑过,她小姐流产的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些?而依她平日里那种依赖的程度来看,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又未免太独立了?」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郑爱珠尖声道,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对她极端不利的事情正在进行了。谁知她不问还好,这一开口,学耕立时唬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啪一下将他手上的纸张摔到她身上去:「这上头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吼,眼睛里愤怒得要冒出火来:「你那时并不是流产,而是去堕胎?堕了胎还不算,你还顺便做了结扎手术,是不是?」
    郑爱珠张大了口,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她还没来及作任何的答复,学耕另一声怒喝已经直直地逼到了她的脸上:「是不是?」
    「我——我——」她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嘴唇开始哆嗦起来,泪花涌进了她美丽的眼睛:「学耕,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你宁愿相信不相干的外人也不相信我?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足串通好了来唬你的!你还真相信他们拿来的什么证据啊?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是真的!这上头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我的——」
    最后这一句话出口,她整个人突然呆掉了。尔祥放声大笑起来。「露出马脚了吧,郑小姐?」他笑嘻嘻地说,眼神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郑爱珠的脸:「这上面的名字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你连看都还没看呢?」他懒洋洋地接了下去:「那上面的名字当然不是你的,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因为你本来就是用假名去堕胎的。不幸的是郑爱珠这个人太有名了,使得你做过的事都留下了十分容易追寻的线索。」他弯下腰去,在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个红袋子来:「还需不需要我告诉范先生说,你和那个大木材商决裂的真正理由?你——」
    「住口,住口,住口!」郑爱珠尖叫起来,急促地转向了学耕:「学耕,你不能相信他们!你一定不能相信他们!他们根本是串通好了来骗你的!他们——」
    「这样骗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学耕冷冷地道,注视着她的眼神里压抑着憎恨,以及鄙视:「真正说谎的人是你,不是么?是你用谎言束缚我,责备我,使我一直生活在罪恶感的重压之下,使我因此失去了我本来可以得到的幸福,不是么?」他愈说愈怒,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你这个冷血的、谋杀的凶手!你杀害了我的两个孩子,自己结扎了自己,现在又要带着这样的谎言回到我的身边,使得我此生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你这个贱人!」
    「不,不,不!」郑爱珠尖叫道,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滑落,终于成为不可抑遏的啜泣。她猛然间抬起眼来,歇斯底里地大笑出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疯了似地笑着说:「打从他们一进来起,你就没打算相信我,是不是?你迫不及待地吞进他们的谎言,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摆脱我,好回到你那心爱的李苑明身边去,是不是?我早该知道——」她笑得喘不过气:「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好,好,我成全你,我死了干净!我——」她疯狂地冲向会客室的橱柜猛力打开了橱门;在众人都还没弄清楚她要做什么之前,她已经取出了一个酒瓶来「匡琅」一声打碎在地上,抄起一块玻璃碎片就要往自己手上割下去。
    学耕大吃一惊,冲上前去就要阻止她,却被尔祥死命拉住了。
    「割啊,割啊,」他冷冷地说,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冷笑,「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三种法宝倒真是被你发挥得淋漓尽致,嗯?只不过,郑小姐,你要想假装自杀也该有点诚意,诸如拿罐氰酸钾假装要喝之类。当众割腕,嘎?谁听过当众割腕能割死人的?」
    苑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她听姊姊说过:尔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变得极端无情,只是她从来感受到的,只是尔祥对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的保护和疼爱;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算是见识到了尔祥的无情和厉害。
    郑爱珠整个儿呆住了,拿着玻璃碎片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转头去面对尔祥。一直到了现在她才认清: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她绝不可能击败的敌手。那个人锐利而无情,对他的敌人绝对没有丝毫的同情可说。她所有的苦心经营,是完全架构在别人的忠厚和责任心之上的。一旦遇到了不为这些伎俩所动的人物,这一切筹划就都只有化为泡影了。
    血色从她的脸上全然褪去,衬得她右颊上那两道伤疤更为鲜明。泪水再一次充斥了她的眼眶,然而她好似对它们全无感觉一样。「好,很好,」她低低地说,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绝望和痛苦:「我是坏女人,是个骗子,是个娼妓!我说的都是谎话,都是在骗人的!可是你们呢?你们敢说你们都是圣人,都很完美,都很诚实,从来连一句谎话都没有说过,连一个错误都没有犯过吗?」她的嗓门越提越高,声音里充满了激烈的痛苦:「我是从小苦过来的,才不像你们大少爷,大小姐,从来不必烦恼下一顿饭要从那里来,从来不必烦恼——」她的声音哽住了,她的身子颤抖得站立不住,倒在地板上哭成了一团:「我也只是想把日子好好过下去而已!你们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们说呀!」
    突如其来的同情淹过了苑明心底。她无措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痛哭失声的女人,看看尔祥,再看看学耕。尔祥不为所动地看着郑爱珠,眼神依然一片冰冷,学耕的神情则复杂多了:那是愤怒、憎恨、不满……以及怜悯和不忍。
    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客室中谁都没有说话。而后学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郑爱珠扶了起来。
    这个举动使苑明紧张。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学耕,生怕他又说出「我会照顾你」之类的话来。而,彷佛是意识到了她的思绪,学耕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肯定,充满了许诺,充满了恳求。苑明只觉得心中一松,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学耕微微点了点头,扶着郑爱珠往里走去。那个模特儿的啜泣声还时断时续地传来,但他们究竟在里头说了些什么,却是谁也听不清了。
    「范学耕这小子还在和她说些什么?」文安忍不住开了口:「我要是他,先一脚将那个女人踢出去算完!」
    「他不会那样做的。」苑明轻轻地说:「他那个人心太软了。而且——」她迟疑地加了一句:「我觉得——郑爱珠其实蛮可怜的。」
    尔祥笑了起来,宠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的心也太软了,我的小公主!」他莫可奈何地说:「就是你们这种老实人,才会被那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苑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想到要去调查她的啊,姊夫?」她好奇地问:「你调查多久了?」
    「是你学姊告诉你的话给了我灵感。」尔祥简单地说:「那天郑爱珠在餐厅里那么一闹,我立刻就派人着手去调查了。她演得是很像,只不过还骗不倒我。」他有些好笑地说:「你知道吗,明明,我想她这方面的演技远比你高明。她做模特儿真有点可惜呢!」
    谈笑间学耕出来了。三对眼睛立时不约而同地朝着他看了过去,但他的眼睛只看向苑明一个人。他的消瘦一时间是回复不过来的,但是活力已经重行回到了他的脸上,使得他乍然间年轻了好几岁。
    「她已经走了——从楼下走的。」他回答着他们还未出口的问题:「我——答应送她到日本去做美容手术,好把她脸上那些疤除掉;另外还给了她一点钱,让她生活有个着落。你不反对吧?」他看着苑明说,而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好办法。」尔祥干干地说:「只要得回了她的美貌,她还有的是本钱给自己钓个有钱的老公。这叫做一劳永逸。」
    学耕别过脸来瞧着他,对着他伸出了手。「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他诚挚地说:「而我甚至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尔祥笑了起来,伸出手来与他相握。「康尔祥,明明的姊夫。」他简单地说:「你也不必谢我。这桩事要是摆不平,我岳父岳母还有我老婆全都不会放过我的。」
    「还有我啊!」文安委屈地叫了起来:「我也帮着做了很多的调查呢,怎么都没有人感谢我?」
    学耕笑了起来,伸出一条手臂来将苑明搂进了自己怀里。「请你做我们婚礼上的男傧相好吗,文安?」他开心地说,眼晴又溜到苑明身上:「我知道我还没有向明明求婚,不过……」
    「不过我当然是说「好」-!」苑明开心地道。学耕突然弹了一下手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他认真地道:「我们不如下午就去公证结婚吧!时间反正已安排好了,证人也是现成的。」
    「不可以!」尔祥吼道:「你想害我被我岳父岳母剥皮啊?一定要有一个盛大的婚礼,要给明明做漂亮的礼服,要照一大堆相片还有录像带,还有——」
    「还有,一定要在婚宴上喝很多很多的酒!」文安笑嘻嘻地插了进来:「不过现在,先让我们干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