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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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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的初遇】
  夜幕降临,夜色深沉。
  门关上之后,庆功宴上一切荣耀与璀璨光环皆相携而去。
  那侧是喧嚣,这一侧是宁静。静到,有些暗默消沉。
  他脱了外套,把自己丢入柔软沙发。窗户没有开,然而却有一种奇异的冷意将他包围。轻微的叹口气,他起身开了灯,暗默的空间敞亮起来,茶几上,有一叠他离开前没有的剧本。尽管很累,但有事可做他还是愿意忙的。
  于是,拿起剧本,他细细查看起来。
  每一部片子,几乎都是大制作,有强大的投资商、一流的剧组人员以及预计中其他主角的选角。他知道,他的事业正处在一个全盛时期,基础打的牢固非常,所以才会有资格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手里握着其他演员梦寐以求的剧本,挑选。
  他知道,每一部剧本,都可以直接捧红一个新人。
  只是在娱乐界,机会往往只对处在高位的人慷慨。
  就像五年前,他还在Z城艺术学院电影戏二年级的时候,就曾经为了抓一个机会,而尝试了几百次。
  那段日子,至今回想起来仍只觉穷困潦倒。时常只能嚼着泡面,却把钱都花在书本和研究资料上面。若不是当时身边有她,他想他是决计坚持不下去的。
  那个人,在很多时候比他更能忍受。
  清瘦的她,骨子里仿佛有一种如何都压不垮的忍耐力。那是一种隐忍,不浮夸,不易为人觉察,却深埋在她的血肉里。
  那种脆弱却坚忍的矛盾气质,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那时就曾想过,以后,他不会让任何人发觉她的这种特质。对于那时学院里所有渴望高飞的人来说,那是宝贵的力量,可以坚持着让人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他要牢牢守着,不让她去到任何人身边。
  这一生,都要牢牢的抓着她不放。
  他是个不相信日久生情的人,他一直认为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能决定是否就是这个人。所以,在那一天,当纤瘦清婉的她拖着大件行礼敲开他的大门,然后发现她自己被人骗去几乎全部的房租和押金时,他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视线。
  她很脆弱,真的很脆弱。无论是清瘦的身形还是略微苍白的脸颊,都显示着她的脆与弱,但是她的腰身却是挺拔的,如同一株纤竹,那样笔直的站在客厅的沙发前。黑色直发垂在她纤细的腰间,她咬着小巧的丰唇,无声哭泣。
  她看着手里那张所谓的房屋租赁单据,一滴一滴眼泪只是快速的流淌下来,他都不知道原来哭泣也是可以这样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泪水却快的惊人。那透明的泪珠,在晨曦的光芒里仿佛比水晶更为剔透。
  一滴接着一滴……
  然后,她叠起了那张单据,用手背把自己的脸颊擦个一干二净,随后重新拖起她的行李,“对不起,打扰你了,我马上离开。”
  那是轻伶低婉的声音,有些哽塞的沙哑,却清晰而平静。
  他想,她应该明白,对于来到陌生城市就被骗去全部钱财的自己,在走出这个旧屋的门后,会有什么后果;她也应该明白,如果她开口恳求,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她更加应该明白,假若她不开口,他这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是不可能主动去承担什么的。
  并非他看起来很无情,只是会在这种旧屋租房的人,一般自己的情况也不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仿佛只是进错了地方,只要她离开一切便都可以解决了。
  他看着她拖着大件行李的清瘦背影,胸口突然就堵了起来。
  他从来就不是热心的人,但他却开口了,“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可以,暂时先在这里将就一下。”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随后回过头看他。
  那是双浅棕色的眼瞳,带着小鹿般警惕与温顺的矛盾,仿佛在思考他说这些话的目的。
  一时间,老旧的房间内,悄然无声。
  早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客厅窗户旁褪了色的陈旧窗帘,旧房楼下不知哪家传来了的粥香,还有油条、煎饼在锅里的滋滋声。
  那是个平凡的早晨,表面的一切并无任何特别。
  只是,他说了以前不会说的话,然后感觉那颗藏于胸膛间的心脏狠狠的悸了一下。
  那个晨曦里,他与陌生的她对视,不会知道,从那一刻起,这个脆弱却坚忍的女孩会在他以后的生命里留下一连串的记忆脚印。
  那些令他幸福如置身云端的,以及那些令他痛苦到坠入地狱的。
  全部的,记忆。
  站在二十五层的落地窗前,他修长的身影慢慢移动,回到茶几前,视线落下,落在最后那本薄薄的音乐剧本上。
  剧名:《蔚蓝海》。类属:音乐剧本。作者:晨曦。赞助商:飞宇创意公司。
  墨黑的瞳里,有一些未明的思绪。
  他并不知道,在沉浮娱乐界多年的今日,还会有令他感动,并回忆起过往的剧本。
  那些简单的情节、对白、场景,仿佛有一股深深的魔力,吸引他一口气看完。他感觉到一种伤痛的共鸣,仿佛在看剧本的时候,有那么个人自文字里走出,轻轻陪在他身旁,一同感受那些他从未对人启齿,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蔚蓝海?”他轻轻念着剧本的名字,随后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拨通了某个熟悉的号码,“……林凯,我想,我选好了。”
  Z城的夜,深沉依旧。
  【‘将就’先生】
  13、
  覃南并没有搬去纤纤那里住,在纤纤替她拿了行李的第三天,她便带着那袋行李返回公寓楼,并租下了楼上那间相同的房型。不同于时尚的烟灰色系,这次的房间以温暖的橘色为主,看去很是舒适。
  对于她来说,这里已经算是家了。所以即便要换,也只是这样而已。
  假期还有十天,她带着行李在纤纤陪同下去了超市买足了十天的泡面、饮料以及一些营养品。纤纤一如既往的罗嗦着,要她有事或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她也一如既往的一一应允着。因为伤口尚未全部恢复,新公寓一切打扫布置的工作都是纤纤代劳的,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斯文的男子,长相正派,对纤纤总是微笑着,任其差遣。
  覃南坐在沙发里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隐隐浮着某些隐忧。
  “那天真是吓我一跳,没想到你的那一位居然是他。”纤纤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已经分手了。”像是在说明,却只是又一遍提醒自己。
  “哦……”纤纤小心的看着她的表情,她想那个男人和覃南之间,一定有过一段痴缠的过往吧。看着她隐着思绪的眼瞳,她却没来由的羡慕起来。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美满,但覃南起码还曾与那般出色的男人有过交集,有过记忆。她呢?每日庸庸碌碌,生活一成不变,想要的总是太遥远,在身边的却只是将就。
  “他是个好男人。”覃南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纤纤发现她说的正是自己身边的“将就”,立刻满脸无奈。
  “没有啦!我不喜欢他,只是最近突然感觉有些寂寞,和他出去吃了几次饭。”她叹息,眼神越过眼前的男人,落在另一张并不在这里的白皙完美的脸孔上,“覃南,你说那些巨星也会像普通人一样,专情的爱一个女人么?”
  她没出声,但她知道纤纤说的是谁。
  巨星或许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爱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不会成为明星生活的重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面临两相权衡时,没有谁能放弃得了那个光彩夺目的娱乐世界。
  安顿好之后,她开始潜心为剧本润色修改。
  整整十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伏在桌上工作,她甚至连大门都不出。
  上班的前一天,她拨通了公司创意总监许少海的电话——一个对她的文笔甚为欣赏的伯乐。
  “音乐剧本?”对方似乎愣了愣,随即声音里透出颇有兴趣的意味,“覃南啊,你真是令我意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志向啊!哈哈哈……好吧!这件事我会和老总提,他在娱乐界关系不错,如果他点头,你这条咸鱼可就要翻身了!”
  覃南握着电话哭笑不得,只能说了几声谢谢。
  “对了,听说你开刀住院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差不多都好了,谢谢许总监。”她微微提唇笑了笑,“明天,我会去上班。”
  再度坐到格子间那个位置时,覃南发现自己已然成为李敏的重点审视对象。
  这时她并不知道,其实在昨天通话之后。许少海已经就是否投资音乐剧本事件在公司开了个部门经理级以上会议,对于公司打算涉足电影界一事,文案部经理李敏自然持反对态度。
  病假许久,工作积了一堆,她也没空多想,好几天都埋首于广告策划稿。
  周末下班时纤纤凑到她身边,喊她去吃饭,却发现她摆在一旁的手机屏幕正亮个不停,但因为开了静音并无声音。
  号码没有显示名字,在无人接听的情况下仍坚持不懈的闪着。
  “覃南。”她把手机凑到她眼前,“电话!”
  “不用理。”她安静的继续手里的工作,眼瞳连瞥一眼都不曾。
  “是不是那位打来的?”纤纤好奇的八卦了一句,“你一直都不接,他会不会跑来公司找你啊!”那种地位的人,想找谁都是易如反掌的吧!纤纤想像着停在公司门口的名贵轿车以及俊冷的钻石级优男。
  覃南淡淡的接过手机放好,“不会,他不会公众场合做这样的事。走吧,去吃饭。”
  纤纤看着她清瘦的脸颊,想说既然铁了心不想再见面,那为什么不干脆换掉号码呢?但一触及覃南低垂的眼,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虽然她有时八卦多嘴了些,但这种时候也知道不该再继续。
  周末吃饭的地点似乎在那家烤肉店固定了,只是这次是三个人。
  时纤纤坳不过她身边的“将就”,只能变成气氛颇为尴尬的三人约会。
  虽然整个晚上纤纤对他横眉瞪眼,极尽恶女之能事。但那位“将就”先生却始终温和笑着,仿佛在他眼里,纤纤只是个小女孩,调皮却可爱。
  饭后,覃南借口还有工作便在店门口与他们道别。
  那位“将就”知道她是故意留他们独处,竟上前与她真切握手还说谢谢,搞得覃南和时纤纤两人愣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回家路上,覃南依然觉得好笑,想着,也觉得纤纤的无奈与将就心态不无道理。只是,无论女孩还是女人都不会明白,只有那样的男人,才不会令她们伤心。
  踏入公寓楼,覃南的脚步快起来,她没有走向电梯,而是走往楼梯间方向。
  这几天,很不幸的,她发现自己成了惊弓之鸟。只是从十八楼搬到了十九楼,她宁愿一阶一阶慢慢的走,也不愿使用可能会遇见他的电梯。
  腹部的伤口在隐约的痛,她走的很慢,尽管这样,还是很累。
  推开十九层楼梯间的门,她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她安全了。她来到门前,翻开包找钥匙。安静的走道里,柔和晕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空间里有一股暗默而压迫的气流缓缓散开,然后包围了她。她停止手里的动作,微微抬头盯着面前的大门。
  米白色的门板上,一只修长均匀的手越过她肩头撑在那里。
  那个气息,就在她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