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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癔症研究》病例二 埃米·冯·N夫人,40岁,来自利物尼(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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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5月1日160,我接受了一个约40岁女士的病例,她的症状(symptoms)和人格(personality)使我非常感兴趣,所以我在她身上花了许多时间,并决定为她的康复尽我能做的一切。她是个癔症病人,能非常容易地被催眠进入梦游症中;当我逐渐意识到这点时,我决定在催眠中应用布洛伊尔的研究技术。该技术在他的第一个病人成功的治疗中已给予我启示。这是我第一次试图应用这一治疗方法。但是我远远不能掌握它;事实上,我既没有对症状做十分充足的分析161,也没有十分系统地进行研究。兴许我通过呈现治疗最初三周每晚所记的笔记而能很好地描述病人的情况和我的医疗程序。这以后的经验使我较好理解的方面,我将用注解和插入评语的方式使病史具体化。

1889年5月1日,当我初次见到这个女士,她正躺在沙发上,头枕在皮靠垫上。她看上去仍年轻,善于修饰边幅,富有性格。她的脸显出紧张和痛苦的表情。眼睑肿着,双眼神情沮丧,前额双眉紧皱,鼻唇沟较深。她说话语调低,好似有困难,言语中不时有痉挛性的停顿,好像结巴一样。她的手指不停地乱动,宛如手足徐动症(athetosis)。她的两只手紧握着保持一种状态。脸和颈部的肌肉常有抽搐样的运动,特别是右侧胸锁乳突肌的抽动很明显。还有,她常用嘴发出吧嗒声而阻断自己的说话,这种声音却又不是模仿。162

她向我述说的事十分连贯,显示出她不同寻常的教育和智力程度。似乎十分奇怪的是每过2至3分钟,她便突然停下来,扭曲着脸,现出恐怖和厌恶的表情,向我伸出她的手,张开并弯曲着手指,用不同的声音,充满焦虑地惊叫着:“保持安静!不要说任何话!不要碰我!”她可能受到某些反复出现的恐怖幻觉的影响,用这种方式把侵入脑海中的某些事驱赶掉。163这些插话都是突然中止,她在说这些话时,不表现任何片刻的兴奋,也不对她的这一行为做出解释或致歉——她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的插话。164

在了解到她的情况后,我懂得了其中的一些缘由。她的家族来自德国中部,但两代人在俄罗斯的柏尔蒂克省定居,在那里拥有大量的财产。她是家庭中14个孩子中的第13个。但其中只有4个孩子存活。虽然她受到精心的抚养,但受到精力旺盛而又严厉的母亲的严格管训。当她23岁时,她与一位非常有天赋和能干的男士结了婚,这位男士是一位显赫的大实业家,但比她年长许多。婚后不久,丈夫死于中风。鉴于此,再加上抚育两个孩子的任务,现在两个孩子分别为14和16岁,她俩常有病,并遭受神经过敏方面的困扰,她把这些都归因于自己的疾病所造成的。自她丈夫14年前去世以来,她一直患有不同严重程度的疾病。4年前,经过一个疗程的按摩,并结合电浴治疗,她的情况暂时有所改善。除此之外,她所有增进健康的努力均告失败。她很频繁地旅游,并有许多爱好。目前她住在柏尔蒂克靠近大城镇的一个乡间宅第里。165数月来,她再一次病得很严重,患抑郁和失眠,并受疼痛的折磨;她去了阿巴兹166希望改善病情,然无济于事。近6周,她一直在维也纳,至今由一位杰出的医生照顾。

我建议她应与两个女儿分开,她们有自己的保姆;她应住到疗养院去,这样我可以天天去看她。她同意这个建议,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5月2日傍晚,我在疗养院访视了她。我注意到无论何时,当她的房门被出乎意料地打开时,她都会强烈地突然受惊。因此我要求护士和该院医生访视她时,应很响地敲她的房门,等她说可以进来时才进去。但即使这样,每次任何人进她房间时,她仍有怪相和惊跳起来。

今天她主诉她的左腿发冷和疼痛,并发散到髂脊以上的背部。我嘱她一天两次热水浴,然后我对她做全身按摩。

她是施行催眠术的一个很好的被实验者。我只要面对着她,握住她的1个手指,命令她入睡,她就陷入迷茫和糊涂的样子。我暗示她只要睡得好,她的所有症状将会改善等等。她闭着眼但清楚地集中注意听着这些话,她的面部逐渐放松,显得平静的样子。在这第一次催眠后,她对我的话保留了模糊的记忆;但在第二次完全的催眠的梦游状态中伴有记忆的缺失。我曾告诉她我要对她作催眠,她说对此无困难。过去她没有作过催眠,但很可能她已读过有关催眠术的书167,尽管我不能说出关于催眠状态她会有哪些观念。

一天两次的热浴、按摩及催眠持续了几天后,她睡得很好,外表看起来也好一些,白天大部分时间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不限制她去看孩子们,阅读或处理她的信件。

5月8日早晨,她以十分明显的正常状态接待了我,讲了有关动物的可怕故事。她读了放在她前面桌上的《法兰克福报》中的小说,一个关于一名学徒如何绑住一个男孩,把一个小白鼠放进男孩嘴里的故事,这个男孩因恐怖致死。K医生告诉她已把所有的小白鼠送到梯比利斯(格鲁吉亚城市)去了。当她告诉我这些时,恐惧的每一种体征都表现出来。她几次紧握和放开两只手,说着:“保持安静!不要说任何话!不要碰我!”“好像有一个老鼠样的动物在床上。”(她颤抖着说)“想想看,当打开一个盒子时,在一群老鼠中有一只死鼠已经腐烂!”

在催眠期间,我试图驱散她这些动物的幻觉。在她入睡时,我拿起了《法兰克福报》。我发现了有关那个男孩被虐待的轶事,但没有任何有关老鼠的事。因此这些是她在阅读时的谵妄中引出的。(我在傍晚的谈话中提到了白鼠,她对白鼠全然不知,表现出非常的惊奇和真心的大笑。168)

下午,她出现了她自称的“颈部痉挛”169,然而,正如她所说,“仅持续了几小时。”

傍晚,在催眠下,我要求与她谈话,在经过一些努力后,她能继续与我对话。她说话较轻,每次回答前稍有停顿。她的表情随着她议论的主题而变化着。我根据她所说的给予暗示,当即她就镇静起来。我问她为何如此容易受惊,她答道:“这与我很年幼时的记忆有关。”我问她什么时候,她又说:“最初是我5岁时,我弟弟和妹妹经常向我扔死的动物。那是我最先有的晕倒和痉挛。但我姑妈说这是不光彩的事,我不应当有那样的发作,因此我不再有那样的发作。当我7岁时,我又被惊吓,当时我出乎意外地看到了我妹妹躺在灵柩中;8岁时,我弟弟经常披着床单,扮成鬼来吓唬我;9岁时,我看见姑妈在灵柩里,她的下颌突然掉下来,我再一次地受到惊吓。”

她这一系列的创伤性诱发原因回答了我所问的为什么她易于受惊吓的问题。这些事在她记忆中清晰可见,但她不能很快地回忆这些儿童时代不同时期的意外事件,在我问她答之间出现一短的停顿间隔。在每一个单独的故事结束时,她全身骤然一抽,显出害怕和恐怖的样子。在前述的一个故事结束时,她张开大嘴,用力呼吸。她在描述可怕的经历使用词语时出现发音困难,并且在其间有气喘,过后她的面容平静下来。

在回答问题时,她告诉我,当她描述这些事情时,这些事以一种可塑的形式和自然的色调展现在她眼前。她说她总是想起这些经历,在最近几天更是如此。而且无论何时出现,她都看到这些事栩栩如生170,现在我理解了为什么她接待我时,总是经常提到动物的情景和死尸的画面。我的治疗旨在消除这些画面,使其不能再展现在她的眼前。为了支持我的暗示,我用手在她的双眼上抚摩几次。

5月9日[早晨]171我没有给她任何进一步的暗示。她昨晚睡得很好。但早上有胃痛,这是因为昨天她和孩子们在花园里待得过久的缘故。她同意我规定的看孩子限于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在前几天,她还在自责离开了孩子们。我发现她今天有点处于兴奋状态;她的前额皱起,说话吞吞吐吐,并发出吧嗒声。当按摩她时,她只告诉我一件事,即孩子们的保姆送给她一本人种学图谱,里面有些画是美国印第安人,打扮得像动物一样,这给她很大的震惊。她(震颤着)说:“我只是想他们是否会出现!”

在催眠中,我问她自从不再害怕动物后,为什么对这些图画这么害怕。她说,这些图画使她记起19岁时她弟弟去世的情景(我将在以后再探究这个记忆)。我当时问她是否总是说话结巴,她的这种抽动有多长时间(奇特的吧嗒声)172,她说当她生病时就出现结巴;当她坐在病得很重的小女儿床边,想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时,她就出现抽动,这已有5年时间了。我指出自那次病后,她女儿什么也没发生,如此等等,以试图减轻这种记忆的重要作用。她说无论何时她焦虑或害怕时,就出现这种情况。我教她不要害怕红皮肤印第安人的图画,而是尽情地对他们笑,甚至把我的注意力也吸引到图画上来。在她从催眠中醒来后确实这样做了:她看着书,问我是否看过,打开这一页,对着奇形怪状的画像大声笑着,她的表情没有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任何紧张。这时布洛伊尔和家庭医生突然访视她。她受到惊吓,开始发出吧嗒闹声,这样他们马上就离开了。她解释道,因为每次家庭医生的到来,她都感到非常不愉快,所以她会表现出这样的非常不安。

在催眠中,我通过抚摩也消除了她的胃痛。我告诉她尽管她可能会想午饭后疼痛将再次出现,但实际上是不会的。

傍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快活和爱说话,并显示出我所未曾预料到这样一个严肃的女士会有的幽默感。在其他许多事中,她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即她比以前好多了。她取笑我的前任医生对她的治疗。她说她早就想放弃治疗,但不能发现这样做的恰当办法,直至布洛伊尔医生有一次访视了她,在一个偶然的谈话中给了她摆脱的机会。当我对此似乎显得惊奇时,她惊恐起来,开始为这样的轻率而非常严重地自责。但我已能使她消除疑虑——尽管她期望会有胃痛,但没有再出现。

在催眠中,我要她告诉我使她长期害怕的更多的经历。她说出了这类性质的另外一系列的害怕,这是在她较后的青春时期,她说这时与说第一系列害怕同样来得快,她再一次地使我相信所有这些情景经常生动和鲜明地展现在她面前。其中有一件事是她怎么看到表妹被送进精神病院(当她19岁时)。当时她想呼救,但是不能做到,随即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直至傍晚才恢复过来。由于她在清醒时如此经常地提到精神病院,我就打断她,问她有关使她想到精神错乱的其他情况。她告诉我她的母亲也曾在精神病院待过一阵子。她们曾经有个女仆,这女仆以前的女主人在精神病院住过好长时间,女仆经常给她讲一些害怕的故事,即病人如何被缚在椅子上,挨打等。当她告诉我这事时,她恐怖地紧握着两手;在她眼前看到所有这些情景。我尽力纠正她对精神病院的看法,使她相信以后听到这机构时,不会把它和自己联系起来,此时她的表情才轻松下来。

她继续说着一系列可怕的记忆。一次,在她15岁时,她是怎样发现中风的母亲躺在地上的(她母亲在这以后又活了4年)。另一次是她19岁时,一天回家,她发现母亲已去世,脸扭曲着。我自然很难抚平这些记忆。对她做相当长时间的解释后,我确信她对这些画面的重现变得模糊,也不强烈。另外还有一个记忆,即19岁那年,当她抬起一块石头时,发现石头下有一个蟾蜍,这使她几个小时说不出话来。173

在这次催眠时,我确信她知道上一次催眠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但在清醒时,她什么都不知道。

5月10日早晨,今天是她第一次以麸糠浴代替通常的温浴。我发现她样子烦恼,有一张苦恼的脸,两手裹在浴巾里。她抱怨冷和疼痛。当我问她怎么回事时,她告诉我浴中有短时间坐着不舒服,并且感到疼痛。在按摩时,她开始说,她仍对昨天让布洛伊尔医生出去一事感到不妥。我用无恶意的谎言安慰她,说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样她的烦躁(发吧嗒声、愁容)才止住。这样,每次当我正在按摩她时,我的影响已经开始作用于她;她变得较前安静,头脑较清醒,甚至在催眠中不用提问也能讲出那天她病态情绪的原因,而且在按摩时她的谈话也不是平时那样的漫无目的;相反,自我们上次谈话以来,记忆的复现相当完整,新的印象影响着她,而且常常是在没有询问她的情况下,以非常意想不到的方式吐露她的病态记忆。这似乎表明她已适应我的程序,习惯我们之间的谈话,显然没有拘束,而且偶尔听从指点,这可看作是对她催眠的一个补充。174例如,今天她开始谈到她的家庭,用非常迂回的方法提到了她的堂兄弟。他的头脑颇为古怪,他的父母曾经一口气把他的所有牙齿全拔掉了。她边说边显出恐怖的神情,而且重复着她那保护性的惯用语(“保持安静!不要说任何话!不要碰我!”)。此后,她的脸部表情平和下来,显得高兴。于是,在清醒的生活情境下,她的行为受到催眠期间经历的影响,尽管她相信自己是清醒的,但她对催眠中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

在催眠中,我反复向她提问什么使她困扰,我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但却顺序颠倒:(1)昨天她不慎重的谈话;(2)因浴中不舒服所致的疼痛。我问她今天所说的“保持安静”等语句的意思。她解释道,当她有害怕的想法时,她害怕这些想法的过程被打断,因为这样会使每件事变得混乱和更糟。“保持安静”是有关呈现在她眼前的动物形状,在她处于糟糕的情况下,假如任何人在她面前移动时,这些动物开始移动,并且开始攻击她。这最后一句习惯用语“不要碰我”是来自以下的经历。她告诉我:当她兄弟在服大量吗啡后身体状况极差,那时她19岁,她兄弟经常抓住她;另一次,一位熟识的人突然在房内发疯,用手臂抓住她(第三件类似的例子,她不能精确地记起),最后是当她28岁时,她的女儿病得很重,孩子在谵妄中强制性地抓住她,使她几乎窒息。尽管这四个例子在时间上间隔很长,但她在对我说时用一个句子,而且以很快的顺序叙述,好像这四个例子是在一次事件上发生的。顺便要说的是,她所说的各件创伤在排列上分为各组,每组起始用“怎么”,创伤的内容用“和”这样一个连接词把各创伤事件分开来。由于我注意到保护性的习惯用语是用来针对反复出现这些经历的防护措施,我便用暗示来去除这种害怕,实际上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习惯用语。

傍晚,我发现她非常高兴。她笑着告诉我,她在花园里被一只对着她叫的小狗吓着了。然而,她的脸有点扭歪,表现出内心的烦躁,这烦躁一直持续到按摩期间,她问我是否因她今天早晨所说的事而引起不快,我说“不”时烦躁才消失。她的月经在刚过14天的周期后今天又来了,我允诺她用催眠暗示来调整她的月经,在催眠中,调整到28天的周期。175

在催眠中,我又问她是否记得她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这时,我头脑中的想法是昨天傍晚是否还有遗漏的事;今天早晨的催眠中她一开始就正确地说:“别碰我。”因此,我引导她回到昨天的话题。我问她结巴的缘由,她回答道:“我不知道。”176因此我让她在今天的催眠中要回忆起来。她于是回答了我。今天她说话时没有停顿,但非常烦躁,用痉挛性的口气说:“一次,载着孩子的四轮马车的马曾经如何发生意外。另一次我带着孩子在雷雨交加中驱车穿过森林时又是如何,一棵树正巧在闪电中被击倒在马前,马受到惊吓,当时我想:‘现在你必须保持安静,否则你的叫喊将更吓着马,而赶马的人将不能驾驭马。’所以结巴就从那时开始出现的。”当她告诉我这故事时,显得异乎寻常地兴奋。我进一步从她那儿了解到在经历上述这两件事的第一件事后,她就立即出现了口吃;但不久消失了,然后又在第二个类似的事件发生后复又出现。为了消除她受这些事影响的记忆,我要求她再次想象这些事件的情景。她表现出试图要去这样做,并保持着安静;从那时起,她在催眠中说话没有任何痉挛性的口吃。177

发现她愿意交流时,我问她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这样地惊吓着她,以至于这些事情凝塑在她的记忆中。她向我讲述了下述一系列经历:(1)在她母亲死后一年,她去拜访她的一位法国女友,她和另一位女孩去隔壁房间取一本字典,当时看到某人坐在床上,此人与另一房间所见的一位女人十分相像。她顿时僵直定在那儿,站着不动。以后她知道这是特意安排的一个假人。我对她说她所见到的是幻觉,感染她有良好的感觉,这样她的面孔就变得松弛了。(2)她怎样照顾生病的兄弟,他因吗啡的作用而痛苦的发作,这使她感到恐怖,并抓住了她。我记起她在今天早晨已经提起这个经历,如同做一个试验,我问她所发生的其他抓住她的事情。使我惊喜的是,这次在回答问题前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停顿,然后疑惑地问道:“我的小女儿?”她显然不能回忆其他两件事。我的禁律,即消除她的记忆,因而产生效果。(3)当她护理其兄弟时,她姨母苍白的脸如何突然出现在屏风上端。姨母曾使她兄弟皈依天主教。

我明白我已触及到她长久害怕受惊吓的根子,我问起关于此类害怕更多的例子。她继续说道:她们有一位朋友住在她家,这位朋友喜欢手脚很轻地走进房间,因此总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她母亲死后她病得很重,住进健康疗养院,有一位精神错乱的人几次夜里错入她的房间,来到她的床上;最后一个例子是她从阿巴兹旅游回来,在列车上一位奇怪的男人4次突然开她的房门,每次都两眼盯着她看。她非常惊恐地招呼列车员。

我去除了所有这些记忆,让她清醒过来,使她相信今晚会睡得很好,并省去了在给她催眠中给予的这样暗示。她说她总的情况有所改善,这表示今天她没有阅读任何东西,而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快乐的梦中。(因为内心不安,她总是不得不做某事。)

5月11日早晨——今天她有个与妇科N医生的约见,这医生是来检查她长女的月经问题。尽管埃米夫人比以前略现轻微的体征,但我仍发现她处于颇为紊乱的状态。她不时地大声叫:“我害怕,非常害怕,我想我要死了。”我问她怕什么,是不是怕N医生?她说不知道,就是害怕。在我同事到来之前,我使她进入催眠状态。在这状态下,她说害怕在昨天按摩时对我说的某些事会冒犯我,因为她觉得这些事对我似乎是不礼貌的。她对任何的新事也感到惊恐,所以对新来的医生感到惊恐。尽管N医生在时她有一两次惊恐表现,但我能够抚慰她,除此之外,她表现很好,既不发出吧嗒声,也没有任何说话的抑制现象。在N医生走后,我再给她催眠,去除因N医生访视所致兴奋的任何可能的残余。她本人非常满意催眠后自己的行为,对治疗寄予很大的希望,我尽力使她从这个例子中相信无须害怕新事物,因为新事物中也包含着好的东西。178

傍晚,在催眠前我们的谈话中,她显得非常活跃和轻松,本人从疑虑中解脱出来。在催眠中,我问她在生活中什么事情对她产生最持久的影响、并最经常地在她记忆中浮现。她说是丈夫的去世。我让她从头至尾叙述这事的细节,她在叙述时每个示意动作都带有最深切的感情,但没有任何吧嗒声和口吃。她开始说道:她和丈夫曾在瑞凡拉这个地方,他俩非常喜爱这里,当他俩走过一座桥时,丈夫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数分钟,但过后又站了起来,看上去很好。不久,当她第二次坐月子躺在床上时,她丈夫坐在她床边的一个小桌上吃早餐,看着报,突然间站了起来,非常奇怪地看着她,向前移了几步,然后就倒地死去。她立即从床上下来,招呼医生,她在隔壁房间听到医生们在尽力抢救他,但无济于事。然后她继续说到婴儿,那时才生下几周,得了严重的疾病,持续了6个月之久,在这期间,她本人因高热而卧床不起。然后接下来便是按年月顺序叙述她对这个孩子的不满,她的脸看上去迅速表现出发怒的样子,就像有人说某人变成讨厌时的表现。她说这个孩子长期以来非常古怪,整天叫喊不睡觉,并发展成似无希望治愈的左腿麻痹。当她4岁时,她才有视觉;学走路和说话均较迟,因此很长时间里她被认为是低能。根据医生诊断,这孩子患脑炎和脊髓炎,她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病。在此我打断她的叙述,向她指出如今这个孩子是正常的女孩,正在健康地成长,我使她再看着任何令人忧郁的事情时,不仅消除了她记忆中为之受影响的事,而且消除了她对这些事的回忆,就好像这些事从来不存在于她的头脑中。我保证她这样会摆脱长期折磨她的不幸的预料和全身的疼痛。上述这些就是她在叙述中的抱怨,从那以后的几天里,我们没有再听到什么情况。179

从我的这次暗示后,使我惊奇的是她开始话题总是一成不变地说起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L王子,当时人们对这件事议论颇多。她因此对精神病院产生新的害怕,那里的人在治疗中用冰冷的水冲洗他们的头,然后把他们放在一个装置中,使他们转圈,一直转到他们安静下来。三天前,她第一次抱怨说她害怕精神病院,在她叙述第一个故事即病人被绑在椅子上时,我就打断了她的叙述。现在我明白这种打断在她身上没有起作用。我不得不从头至尾听着她非常详细的故事。在这些留在她脑海中的故事说完后,我也打消了她的这一系列新浮现出来的害怕的念头。我要求她有良好的感觉,告诉她确实应当更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那个告诉她精神病院那些可怕故事的傻女孩。当我注意到她在告诉我较多这些事情时仍偶然出现口吃时,我再问她口吃的来由。她不作答。我再问:“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知道?”(她说这些话时粗暴而又发怒。)这种声明对我来说似乎是我暗示成功的证据,但这时她表现出希望我从催眠中唤醒她,我于是就这样做了。180

5月12日[早晨],出乎我的意料,她睡得并不好,只睡了很短的时间。我发现她虽偶然有点很焦虑的状态,但无她通常的躯体症状。她没说什么事,而只说她做了不好的梦,始终看到的是同样的事情。她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实际生活中,那是多么可怕。”在按摩期间,她回答问题时不太切题。之后她变得快活起来;她告诉我关于她在波罗的海亡夫房子里的社交生活,在那里她款待邻近城市来的重要人物云云。

催眠,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椅子的腿和扶手都变成了蛇;一个长着秃鹫嘴的鬼怪撕裂和吃着她的全身;其他野生动物在她的身上跳跃着等。然后她又转到另外的动物性谵妄中,而她又补充道:“那是真的。”(不是梦)即:那是在较早的时候,有一次她去捡一个毛茸茸的球,其实这是一个老鼠,而且逃跑了。她散步时,一个大的蟾蜍突然跳到她跟前等等。我明白我的一般性禁令对她已无作用,我应当把她的惊恐印象逐一地去掉。181我又利用一个机会问她,为什么会有胃痛,原因是什么(我相信她的所有动物性幻觉的发作是与胃痛伴随在一起的)。她颇不情愿地回答不知道。我让她明天回忆一下。她当时用明显咕噜的语调说话,于是我就不再继续问她诸如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原因,而是让她明天告诉我说的是什么内容。我用这种方法后,她继续往下说却无开场白:“当他们把他抬出去后,我不能相信他已死去。”(她又谈起她的丈夫,此时我明白了她的不健康的情绪的原因,是她遭受前述事情残存的痛苦。)她说,在这以后她恨她的孩子达3年之久,因为她总是对自己说,如果她不是因为生这个孩子躺在床上,她可能照顾她的丈夫,使他恢复健康。在她丈夫死后,留给她的只有受人欺侮和烦躁不安。她丈夫的亲戚一直反对他俩的这桩婚事,他们因她与丈夫如此幸福地相处而很生气,于是对她丈夫的死就散布谣言,说她毒死丈夫,因此她要求调查。她的亲戚们使她卷入了所有的各种法律程序中,对方得到一位新闻工作者的暗中相助。这个卑鄙的人到处造谣以激起人们对她的反对。他拿着数张印着有关诽谤她文章的报纸,把文章剪下来给她送去。这就是她孤独和恨所有陌生人的缘由。就在她告诉我的这些话我抚慰她后,她说她感到舒适些。

5月13日早晨,她又因胃痛而睡得不好。她昨晚没吃饭。她又诉说右臂痛。但她情绪良好,很快活。自昨天以来,她待我特别不同。她问我那些对她来说似乎重要的事情我持什么观点,而且她变得很不理智地烦躁不安。例如当我寻找按摩所需的毛巾或其他东西时,她多次地发出吧嗒声和脸的抽搐。

催眠,昨天傍晚她突然发现以前所见的小动物不知为什么长得非常大。最初她是在D这个地方的舞台演出中看到过一条很大的蜥蜴。昨天,这个记忆也十分强烈地折磨着她。182

吧嗒声再次出现的理由是昨天她的腹痛和她试图不发出呻吟声。而她对发出吧嗒声的真正诱因一点也不知道。她倒是记得昨天我要她发现胃痛的缘由。然而她说不知道,却要我帮助她。我问她是否可能在某一偶然的情况下,在非常兴奋之后,她强迫自己吃东西。她肯定了这一点。在她丈夫死后,她长期完全失去食欲,只是完成任务似地吃;实际上她的胃痛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当时用手在她的腹上部捋几下,以除去她的胃痛。接着她开始自愿地说起那些最影响她的事情。她说:“我已经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我应当补充一点,我的行为并没有使别人有这样的感觉。我为孩子做了我必须做的一切。即使现在,我也因偏爱长女而自责。”

5月14日早晨,她很好,很快乐,睡到早晨7点半。她只抱怨说手的桡侧部位和头面部稍有疼痛。在催眠前她告诉我的话愈来愈有含义。今天她几乎没产生任何害怕的感觉。她诉说右腿疼痛和失去其他感觉。她告诉我1871年有过一次腹部感染;当时几乎没有恢复健康,但还在照顾她生病的兄弟,自那以后开始出现疼痛,甚至导致她右腿暂时的麻痹。

在催眠期间,我问她现在是否能参加社交生活,是否仍感觉害怕。她说她仍不喜欢任何人站在她后面或身旁。她因此而告诉我更多的有关某人突然出现时所引起的不快的惊人情形。例如,曾经有一次她与女儿们在吕格恩岛散步,两个看似可疑的人突然从树丛中出来侮辱他们。在阿巴齐的一个傍晚,当她出外散步时,一个乞丐突然从岩石后冒了出来,跪在她面前。他看上去是个无恶意的精神错乱者。最后她告诉我她那孤立的乡村房子晚上被人闯入,这使她非常惊恐。然而,显而易见的使她害怕的基本根由是因她丈夫去世而遭受的困扰。183

傍晚,尽管她显得很有精神,但她迎候我时却感叹道:“我害怕得要死;哦,我简直不能告诉你,我恨我自己!”我最终才知道布洛伊尔医生访视了她,他的出现使她产生惊恐。当他察觉到后,她使他相信“只有一次是这样”。她对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她本应该显示以前神经质的残余。在最近一些天中,我不只一次地注意到她是如此困难地面对自己,如此易于严厉地自责自己最轻微的疏忽,如按摩用的毛巾没放在通常的地方;当她睡着后,给我看的报纸,我一时找不到。在排除最初和最表层的痛苦记忆后,她心理方面过于敏感的个性及自我贬低的倾向就明显起来。在她清醒状态和催眠中,我都及时告诉她好与坏之间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小事,对这些事人们无须自责。她没有接受我的说教,即:只有是苦行僧或中世纪的和尚,在他生活中把每一件小事都看作是上帝的手指或撒旦的诱惑,不能在描绘世界一瞬间或最小的一角时不提及他自己。

在催眠中,她产生某些进一步的恐怖性想象(例如在阿巴齐,她看见每一次海涛犹如流血的头)。当她醒来时,我让她重复我对她的说教。

5月15日早晨,她睡到早晨8点半,但在上午变得烦躁起来,在接待我时有些轻微的抽搐、吧嗒声和说话抑制,她又说着:“我害怕得要死。”在回答一个问题时,她告诉我她的孩子们住的膳宿公寓是第4层楼,有电梯。昨天她坚持要孩子用电梯上下楼,而现在自责自己这个主张,因为电梯并不完全可靠。该公寓的房东也是这样说的。她问我是否听说过伯爵夫人兹克的故事,她在罗马因这类意外致死。我碰巧熟悉这个膳宿公寓,我知道这个电梯是房东的私人财产;对我来说,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在宣传电梯的特殊情况,而是警告人们不要使用电梯。我认为这似乎是她因焦虑而产生旧事幻想的一个例子。我对她说了自己的看法,并且继续毫无困难地使她嘲笑自己不太可能发生的可怕的事。至于这样一个理由,我不能相信这就是她焦虑的原因,故决定在她催眠的意识中向她提问。几天停下来的按摩,今天又恢复了。在按摩期间,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过去的一系列事情,这些可能是真的:如在地窖里发现一个蟾蜍;古怪的母亲用奇怪的方式照顾着她愚笨的一个孩子;一个女人因患抑郁症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当她处在不安的心理状态时,上述这些记忆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而当她说出这些故事后,她就变得非常快活。她描述自己阶级地位的生活,和她与德国、俄国的和德国北部的知名人士有来往;我确实发现,要使这类活动与如此一个严重神经质的女人一致起来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因此,在催眠中我问她为什么今天早上如此不安宁,她告诉我的不是她对电梯的疑惑,而是她担心她的月经快要来了,这会影响到按摩。184

然后我让她告诉我腿上疼痛的由来。她开始以与昨天同样的方式叙述[关于护理她兄弟],然后继续述说她那长长的一系列所经历的往事,其间交替出现忧郁和烦躁,同时有腿的疼痛;而且每次都使疼痛加剧,甚至于达到两条腿麻痹并失去感觉的程度。同样情况也发生在她的上臂。当她过去照顾某个生病的人时,腿和臂的疼痛就出现过。同时还有“颈部痉挛”的感觉。关于这后一种感觉,我只是知道是在某种稀奇古怪的不安状态,并伴有以前就有的抑郁出现后才接着发生。其症状是颈背像“被冰紧抓住”,同时肢体一起僵直起来,手足都有疼痛性的发冷,不能说话,不能平卧。这现象持续6~12小时。我试图指明这复合的症状代表了她回忆的失败。于是我问她一些问题,以发现她在照顾谵妄的兄弟时,他是否抓住她的头颈;但她否认这点。她说不知道这些发作症状怎么会有的。185

傍晚,她精神很好,现出很好的幽默感。她顺便告诉我,电梯的事不是如以前所说的那样。电梯主人只说他这样做是不让人乘坐电梯下楼的一个借口。她问了我许许多多与疾病无关的问题。她的面部、手的拇指侧和腿部有令人痛苦的严重疼痛。如果她坐着不动或凝视某一固定点相当长时间后,脸就会绷紧和疼痛起来。如果她提起任何重的东西,手臂就感到疼痛。检查她的右腿表明她的大腿具有相当好的感觉,腿的较下部位和脚有高度的麻木,臂和髋部程度较轻。

催眠中,她告诉我她仍偶尔有恐惧的想法,诸如某事可能会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孩子可能生病或失去生命,或正在度蜜月的弟弟可能有意外,或弟媳可能死去(因为她所有兄弟姐妹的婚姻都很短暂)。我不能再列举她所有其他的有关害怕的例子。我不准她在没有理由值得害怕时害怕起来。她答应放弃害怕,原因是“你要我这样做”。我对她的疼痛、她的腿等做了进一步的暗示。

5月16日早晨,她睡得很好。她仍诉说脸、臂和腿痛。她很快活。对她的催眠没有提供什么情况。我用感应电流刷子刺激她麻木的腿。

傍晚,当我一进去,她一惊并说道:“我很高兴你来,但我很害怕。”在这同时她说到每一个恐怖的事情,并伴有口吃和抽搐。我先是让她告诉我在清醒状态下发生的事。她弯起手指,又张开她的手掌,以生动的画面述说着她的恐怖:“一个非常大的老鼠突然在花园中从我的手边穿过,一刹那不见了;有一些事情一直在来回闪动着(来自幽灵游戏的幻觉?);一大群老鼠在树上;难道你没听到跑马场上的马蹄声吗?隔壁房间有个男人在呻吟,必定是手术后的疼痛;我能去吕根这地方吗?我能否有个那样的火炉?”她因脑海中接二连三出现的大量想法和尽力从中找出她周围的真正事物而感到混乱。当我问起现在的事情,诸如她的女儿们是否来这里时,她无言以对。

我尽力在催眠中解决她头脑中的混乱。我问她什么事使她害怕。她复述着伴有各种恐怖症状的老鼠,还补充道当她下台阶时看到一个可怕的动物躺在那儿,又突然消失。我说这些都是幻觉,告诉她不要害怕老鼠;只有醉汉才会这样看它们(她非常讨厌醉汉)。我告诉她比肖普·哈托186的故事。她也知道这个故事,并且很恐怖地听着这个故事。我接着问她:“你怎么会想到马戏场的?”她说她清楚地听到近处马厩里马的跺脚声,马被缰绳拴住,这可能会伤着马。通常此时约翰都出去松开马匹。我否认附近有马厩或隔壁房间有任何人呻吟。那么她是否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她说她现在知道,但在这以前她以为是在吕根。我问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她说他们曾在花园里说话,花园的一角很热,她突然有个想法想到吕根那遮掩的露台。当时我问她,在吕根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吧?她说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在那里她的腿和臂得了最可怕的疼痛病;当她外出远足时,几次遇到大雾而迷失方向;有两次,当她散步时,一个公牛总是尾随着她等。那么今天这事怎么会侵袭她的呢?她回答着:“怎么会?”她今天写了许多信,花了3个小时,使她头很疼。我因此推断她的谵妄发作是因为疲劳所致,而其内容是联想到花园中无遮掩的地方等,我重复着我习惯给予她的教诲,使她安然入睡。

5月17日早晨,她昨晚睡得很好。在今天的麸糠浴中,因麸中有虫而惊叫起来。我从护士那儿听说此事。她本人不情愿地告诉我这件事。尽管她几乎显得过分快活,但终究哭了出来发出了“呜”声,脸上有恐怖的表情。她的口吃也比前几天厉害,她告诉我昨晚做梦,她在许多水蛭上散步。昨夜,她做了许多可怕的梦。梦着自己要埋葬许多死人,把死人放在棺木中,但没能放上棺盖(显然是对她丈夫的回忆)。她进一步告诉我在她生活历程中,她有许多与动物在一起的惊险活动。最糟糕的一次是一只蝙蝠挂在她的衣服上,所以她没穿衣服就赤身裸体地冲出房间。为了治愈她的这种害怕症,她弟弟给她一个蝙蝠造型的胸针;但她从来不戴。

在催眠中,她解释害怕虫的由来是:她曾经收到一个很漂亮的针插礼物。但第二天早晨当她要使用时,许多小虫从中爬了出来,因为针插里装的是不十分干的麸糠(幻觉?可能是事实)。我要她告诉我更多的一些动物故事。她说,曾经有一次,当她与丈夫在圣彼得堡的一个公园里散步时,通向水池的道上都是蟾蜍,于是他们只好回转。曾经有几次她不能向任何人伸出手来,因害怕变成可怕的动物,以后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我试图逐一使她从动物害怕症中解脱出来,就逐一地问她是否害怕每个动物,在某些情况下她回答“不害怕”,但在另一些情况下,她答道:“我未必害怕它们。”187我问她为什么昨天有那么多的口吃和肌肉痉挛,她回答当她非常惊恐时总是这样。188但为什么昨天她如此地惊恐?这是因为在花园里,各种强迫性思想出现在她的头脑中:在治疗将结束时,就她如何能特别地阻止某些想法再次充斥于头脑,我反复说出她可放心的三点理由:(1)她已变得较健康和有较强的抵抗力;(2)她应当养成习惯将自己的思想告诉与她相处很好的人;(3)今后她应不在乎所有那些已经加重她精神负担的事情。她继续说因近来没有感谢我对她的多次访视而感到担忧;她担心因最近情况的退步,我会对她失去耐心。她非常困扰和害怕的另一原因是因为负责该房子的医生在花园里问一位绅士是否现在愿做手术。他的妻子坐在他身边,她(病人)不禁想到这可能是这个不幸的男人的最后一个晚上。在这最后一件事叙述完后,她的忧郁似乎被扫除干净。189

傍晚,她非常快活和满意。催眠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致力于治疗她的肌肉疼痛和恢复她右腿的敏感性。这在催眠中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在清醒时,她恢复了的敏感性却再次部分地丧失。在我离开她之前,她表示出惊讶,因为她的颈部痉挛的感觉已有很长时间了,而这通常是在每次雷雨前出现。

5月18日,她昨晚睡得比以往几年的所有晚上都好。但在浴后她诉说颈背、大腿发冷,脸、手、脚疼痛。她的面容紧张、两手紧握着。由于她的颈部痉挛,催眠术没有显示出心理意义。在她醒来后,我用按摩使之得到了改善。190

我希望最初3周治疗的这一摘录足以清楚地描述出该病人的状况、我在治疗上努力的特征及其成功的程度。我将在下面的病史做进一步的阐述。

以前我描述过的谵妄在埃米·冯·N夫人病情中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由于我没有主动去寻找其症状及基础,而是等病人出现症状或要她告诉我引起她焦虑的某些思想,她在催眠不久便停止产生这些想法。因此我主要是使用这样的方法,目的是使她头脑中始终存在一些准则,以免她回到家中后又倒退到以往相似的情况。在那时,我完全受伯恩海姆书中暗示的影响191,我期望从这样的教育性的措施中得到比我今天所得到的更多的结果。我这个病人的情况改善得非常快,不久她使我确信自从她丈夫去世以来,她就从未感觉这样好。在治疗持续7周后,我允许她回到巴尔蒂克的家中。

是布洛伊尔博士,而不是我在7个月后得知她的近况。她的健康状况持续数月很好,后来又因新的精神休克而再次衰竭。她的长女在第一次与母亲待在维也纳期间,也随母亲一样发展了颈部痉挛和轻度癔症状况;特别是她因子宫后倾在走路时感到疼痛。在我的建议下,她到我们最有名望的妇科N医生那儿去治疗,用按摩的方法使子宫正位,所以已有数月不疼了。然而现在又复发了。她们在家时,她母亲从邻近大学区请了一位妇科医生。这位医生为女孩开出了局部和全身的处方,却引起了她严重的神经过敏性疾病(那时她17岁)。可能这已经是她病理素质的一种迹象,而在一年后所表现的特征是她的性格改变。她的母亲抱着那种通常兼有温顺和多疑的态度把女儿交给这些医生。由于治疗效果不佳,她母亲被强烈的自责所压倒。一连串我未曾察探到的想法使她产生这样的结论,即N医生和我应对女孩的病负责,因为我们疏忽了她的严重病情。因此,我的治疗在她身上失去作用,她迅速倒退至我曾经解脱她以前的状态。在她邻近有个知名的医生,她去那儿寻求治疗。布洛伊尔医生与她一直保持通信联系,成功地说服她,使她相信,她所责备的两位医生是无辜的。但即使这个想法澄清之后,那时她对我产生的厌恶仍旧存在,就像一种癔症的残余,她宣称我已不能再对她治疗。在同样的一个医学权威的劝导下,她转而到德国北部的疗养院去寻求帮助。应布洛伊尔的要求,我向那里的医生解释我所发现的对她有效的催眠治疗的矫治作用。

这种试图“转移”(transfer)192完全失败。从一开始她似乎就与医生处于对抗。她竭力抵制着为她做的任何事。她衰退下去、失眠和失去胃口,只是有一位女友去疗养院看她,并把她从疗养院悄悄地带回家中照顾,这样她才恢复过来。在那以后不久,确切地说是她第一次遇见我后的一年,她又来到维也纳,再一次把自己交给我治疗。

我发现她比我收到的信中所说的要好得多。她能够走动,摆脱了焦虑;大多仍维持着我去年治疗成功时的状况。她主诉是经常有混乱的状态,她把这称为是“头脑中的风暴”。除此之外,她患有失眠,常常一次要哭几个小时。她在每天特定的时间感到悲伤(5点)。这是她在冬季看望住在护理院的女儿的规定时间。她的口吃和发出的吧嗒声很厉害,两手一直摩擦着,好像是在发怒。当我问她是否看到许多动物时,她只答道:“哦,保持安静!”

在我初次试图诱导她催眠时,她握紧拳头叫道:“我不要注射安替比林,我情愿疼痛,我不喜欢R医生,我讨厌他。”我发觉她是联想到了在疗养院被催眠的回忆。待我一把她带回到现时的情景中来时,她就镇静下来。

在一开始恢复治疗时,我已经有一个启发式的经验。我问她口吃重现有多长时间,她迟疑地回答(在催眠中)是冬天在D这个地方一次休克之后。她住旅馆的服务员藏在她的卧室里。她说在黑暗中,她误以为是大衣,伸出手去拿它时,这个男人突然“从天而降”。我则把她的这一记忆画面驱赶掉,事实上从那时起,她在催眠和清醒时都明显停止了口吃。我记不起是什么导致了我暗示试验的成功,但当我那晚转到另一个话题,用简单而又无恶意的语调问她,当我离开时(她那时已躺下睡了),我拴住门,这样没人能偷偷溜进房间。令我惊奇的是她又开始粗暴起来,出现磨牙,摩擦双手。她表示她曾因这类事情在D处有严重的休克,而我又不能说服她对我说出这个往事。我观察到在她头脑中有着那天早晨催眠中告诉我的同样故事,我以为我已扫除掉了。在下一次的催眠中,她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更多细节和更真实的情节。一次在她兴奋中,她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发现女佣的卧室门开着。她想进去坐一坐。她的女佣挡住她但她不甘休并进了女佣的卧室,然后看到一个暗的东西靠在墙上,该东西实际上是个男人。这个小小的奇遇显然是个性爱的因素,这使她对此事产生不真实的解释。这件事使我懂得在催眠下一个不完整的故事并不产生治疗的效果。我本人已习惯于不完整的故事产生症状不改善的现象,我逐渐能从病人的脸上觉察出他们是否没有隐瞒所表白的基本内容。

这次,我对她的治疗是在催眠中针对她儿女的治疗问题,以及她本人在疗养院所得的不快印象。她对强迫她在催眠中拼出单词“蟾蜍”的医生充满着被压抑的怒火。她要我答应再不要让她说这个单词。由此我冒险在我对她的暗示中开了一个有实效的玩笑。这是我仅有的一次滥用催眠,但毫无恶意,我必须请求病人的谅解。我已使她确信她所待在溪谷的那个疗养院已离她如此的遥远,她不再能记起疗养院的名称,无论何时提起它,她就会在小山、溪谷和森林之间犹豫。这果真起作用。不久,她说话受抑制所剩下的唯一体征是对疗养院名称的不确定。最后,在布洛伊尔医生的留意之后,我使她免除这种强迫性的旧事幻现。

我对她描述的“头脑中的风暴”的斗争比起其余以往经历花了更长时间。当我初次见她处于这类状态中时,她正躺在沙发上,脸扭曲着,全身不停地躁动。她一直把双手压在前额上,以渴望和无助的语调叫着“埃米”的名字,这是她长女,也是她自己的名字。在催眠中,她告诉我在她女儿治疗期间,反复出现许多次压倒自己的沮丧状态,当她花费数小时,试图发现方法纠正其不良作用时终不得其解。在这时,她感到自己的思想变得混乱起来,她就搞出叫出她女儿名字的方法,这样有可能帮助她回到清醒的思想中来。当她女儿的疾病赋予她新的责任期间,她感到自己的神经状态再次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她决心无论为女儿做什么都必须避免混乱,无论她头脑中的一切事物有多么混乱。

在几周治疗过程中,我们也能处置这些记忆,我对埃米夫人的观察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她的情绪十分好。在治疗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将加以详述。因为这些事十分明显地反映了病人的性格和她的各种精神状态的表现方式。

一天,我在午餐时间招呼她,吓得她把某物包在纸里扔进花园中,而纸团被守门人的孩子拿到了。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她承认纸里是她的(干的)布丁,每天她都这样做。这导致我调查其他所剩的几道菜,我发现一半以上的食物剩在盘子里,我问她为什么吃得这么少,她回答道,她不习惯吃得较多,因为如果吃得多,她感到不舒服;她与她已故的父亲的体质一样,也是吃得较少的人。当我问她喝什么,她告诉我她只能耐受浓的饮料,如牛奶、咖啡或可可;如果她喝水或矿泉水,就会损害她的消化。这完全是神经质选择病症。我取了她的尿样,发现其浓度高,尿酸盐过多。

因此我想,介绍她喝更多的饮料是合适的,增加她的食物量也是无疑问的。确实,她看上去不是十分明显的消瘦,但毕竟需要花精力针对她饮食做少量地增加。当我下一次访视她时,我给她订了一些苏打水,并禁止她惯常处理布丁的方法,她显得相当地烦乱。她说:“我会这样做的,因为你要我这样做,但我以后告诉你这样会更糟,因为它违背我的本性,因我父亲就是这样的。”当我问她在催眠中为何不能吃得更多或喝任何水时,她用较低沉的语调回答:“我不知道。”次日,护士报告她吃完了一份食物,喝了一杯苏打水。但我发现埃米夫人处于极度抑郁状态和非常粗野的情绪中。她抱怨有非常厉害的胃痛:“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的,”她说,“我们已经牺牲了这么长时间斗争所取得的成果。如果我吃得较多或喝水,每次总是损害我的消化,在我能吃东西前,我必须自己完全禁食五天到一周。”我使她确信没有必要饿着自己,这样做不可能有害于她的消化:她的疼痛只是因对吃和喝的焦虑心所致。很清楚,我的这种解释没有对她产生哪怕是最轻微的影响。之后不久,我试图把她引入催眠,可第一次出现催眠失败;她向我投来狂怒的目光,使我相信这是她公开的反抗,这情景是非常严重的。于是我放弃了催眠意图,宣称给她24小时仔细考虑这些事,并接受这样的观点,即她的胃痛只是出自她的害怕。24小时以后,我将问她是否仍认为她会因喝一杯矿泉水或吃一份适中的饭菜而有一周的消化问题,如果她说是,我将要求她离开,这个小小的情景与我们平时大多友好的关系是截然相反的。

我发现24小时后的她变得温顺和服从起来,当我问她对胃痛的缘由怎么想时,她毫无搪塞地回答:“我想是因为我的焦虑,但这仅仅是因为你这样说的。”然后我将她置于催眠中,再次问她:“你为什么不能多吃些?”

回答很迅速,又根据年月顺序从她储存的记忆中产生一系列的理由:“我正在想这怎么会的,当我是一个孩子时,淘气时总是拒绝吃我的那一份饭。我母亲对此很严厉,在将受惩罚的威胁下,我必须过两小时后才能吃留在同样盘子里的那份饭,那时饭已很凉,油脂变得很硬。”(她显示出厌恶的神情)“……我仍旧能看到我面前的叉子,其中一个叉子的尖有点弯曲。无论何时我坐下来吃饭,我总是看到我面前盘子中的冷肉和食物上面的油脂。许多年后,我与弟弟住在一起,他是个官员,患着可怕的疾病。我知道此病是传染的,所以极害怕出错,害怕拿他的小刀和叉子(她震颤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和他一起用餐,这样没人会知道他有病。不久以后,我又照顾我的另一个弟弟,因那时他得了很严重的肺结核。我们坐在他的床边,而他的痰罐总是敞开着放在桌上(她又震颤着)。他习惯于吐痰时,穿过盘子,把痰吐到痰罐里。这总使我感到厌恶,但又不能显现出来,怕伤害他的感情。无论何时我吃饭时,痰罐总在桌上,使我感到厌恶。”我自然是要彻底清除这一系列讨厌的印象,于是问她为什么不能喝水,她回答说,当她17岁时,她的家在慕尼黑待了几个月,几乎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因喝了不好的水而感染上了胃粘膜炎。其他家庭成员经医治后很快得到缓解,但她却始终病魔缠身。别人介绍她饮矿泉水,她也没因此而改善。当医生开出处方来时,她立即想到“这对我没什么用处”。从那以后,她一直无数次地不堪忍受普通水和矿泉水。

在催眠中揭示出的治疗效果是立即出现的,并保持下去。她没有饥饿一周,而恰恰在第二天毫无困难地又吃又喝。两个月后她在一封信中写道:“我吃得很多,体重增加许多,我已经喝了40瓶水。你认为我会继续这样吗?”

第二年的春天,在她的靠近D的庄园,我再次见到冯·N夫人。这时她的长女(即“头脑中有风暴”时叫她的名字)已进入异常的发育期,她呈现放纵的动作,这是因为她的天赋较差,她变得不驯服,甚至粗暴地对待母亲。我仍赞赏她母亲的自信,向她说明我对她女儿情况的观点。对这个女孩心理上的改变,我形成一种不良的印象。事实上也正如我所预言的,她父亲哈拉·冯·N与前妻所生的子女都死于偏执狂。她母亲家庭中,也有神经病变的遗传性,尽管没有一个近亲发展成慢性的精神病。我与冯·N夫人的交谈中,对她的提问均毫无保留自己的观点,她平静地接受和理解。她变得强壮起来,看上去日趋健康。自从最后一次治疗以来,过去的9个月她觉得很好。只有稍微的颈部痉挛和其他轻微的不适。我在她家住的7天中第一次认识到她的责任、职业和智力活动所有各方面。我也遇见了她的家庭医生,他没有对这位女士发泄多少抱怨,因此她已经达到某种程度的中止治疗。

尽管我改进的暗示没有改变她的基本性格,但她因此在许多方面较前健康和能干。她似乎不再接受“无关紧要的事情”这类说法。她的自我折磨的倾向比起治疗时要少得多。但是在这段较好的时间里,她的癔症性情仍没有终止下来。例如她不能在任何长途旅行中坐火车。这是在最近几个月内表现出来的。急于解决她的这个困难的尝试只是导致她在近来到D的旅行留下许多琐细的令人不快的印象。然而在催眠中,她似乎不愿谈这些,甚至当时我开始怀疑她对我的影响再次采取退缩的态度,而她反对坐火车的秘密目的是不要再去维也纳旅行。

这些天中,她也抱怨记忆的中断,“特别是那些非常重要的事件”。由此我断定过去两年我所治疗的完全有效,并继续产生效果。一天,她与我沿着林荫道散步,这是她房子通向海边的一条路,我冒险问她是否此路经常有许多蟾蜍出没。她向我投来责备的一瞥作为回答,但没有恐怖的症状。过一会儿,她因此而言过其实地说:“但从前这里却真是这样。”针对她不愿坐火车的毛病,我引导她进入催眠,在催眠中她本人似乎不满意她给我的回答,显出一种害怕,怕以后在催眠中不像以前那样听话。我决定让她相信结果恰恰相反。我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字,交给她并说:“今天午餐时,你要给我倒一杯红酒,就像昨天你做的那样,当我把杯子举向唇边时,你就说:‘哦,请给我也倒一杯。’当我去拿酒瓶时,你又说:‘不,谢谢你,我想我不会喝的。’然后你会把手放在你的提包中,拿出一张纸,发现纸上写有那些同样的字。”这时正是早晨。几个小时后,这个小插曲在我事先安排下真的发生了,它是那么的自然,所以这么多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什么。当她向我要酒时,显出明显的内心斗争的样子,因为她从不喝酒,当她拒绝喝酒后伴有明显的放松,她把手伸到提包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她刚说过的最后几句话。她摇着头,惊奇地凝视着我。

在1890年5月访视后,我知道冯·N夫人的消息就渐渐地少了。我间接听到她女儿的悲惨情况,这使她非常忧郁和不安,甚至损害她的健康。最后,在1893年夏,我收到她的一张便笺,问我是否同意另一位医生给她催眠,因为她又病了,不能来维也纳。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允许是那么必要,直至我回忆起1890年,在她本人的要求下,我曾出于保护她,不让她被任何他人催眠,以免使她因为受到一个她所不喜欢的医生的控制而产生抑郁的危险后才恍然大悟。因此我写信给她,表示放弃我对她专有的催眠特权。

讨论——除非我们一开始就完全同意所涉及的术语,否则就不易决定一个特殊的病人是否该被诊断为癔症或某些其他的神经症(我们这里说的神经症不是纯粹的神经衰弱型);我们仍期待着的指导方针是它会在一般发生的混合性神经症中建立界限性的标准,为这些病勾画出基本的特征。因此,如果我们仍习惯于用较狭窄的术语观念,即用所熟悉的

典型病例的相似性来诊断一个癔症患者,那么,无可争辩,埃米·冯·N夫人这个病人就是一个癔症患者,她的轻度谵妄和幻觉(同时她的其他心理活动仍保持完好)、她的人格变化、在人工催眠梦游状态下的记忆的储存、她疼痛的那条腿的感觉缺乏,她的病历中透露出的某些资料以及她的卵巢神经痛等,无疑是癔症的特性,或至少说这是个病人。我们所要提出的问题就是病人的一个独特特征,这也为诊断一般癔症的可信性提供了一个机会。我们已在该卷开始的《绪言》中解释过,我们认为癔症的症状是创伤作用于神经系统而导致的兴奋作用和残存。如果最初的兴奋被发泄或通过思维活动发泄出来,就不会遗留这种残存的兴奋,也就不可能出现一定量的观念(纵然其数量是不能测量的),我们必须把这考虑为兴奋总量作用于神经系统的过程,由于该兴奋量没有相应地被用于外部的行动,因而转变成慢性症状。193现在我们通常发现癔症病人中,这种创伤性的“兴奋总量”的相当一部分转变成单纯的躯体症状,正是癔症的这种特征的表现方式而被认为是一种心理障碍。

为了简洁起见,如果我们采用术语“转换”194来标志精神性兴奋转变成慢性的躯体症状,这是癔症的特点,那么,我们可以说埃米·冯·N夫人病例中只表现了少量的转换。最初属于精神性的兴奋,其大部分仍保持在精神范围中,很容易把它与非癔症性神经症等同起来。有一些癔症患者,他们全部的过剩的兴奋都转换了,因此癔症的躯体症状看来好像进入了完全正常的意识中。然而,较多见的是不完全的转换,所以至少伴随创伤的某些情感持续存在于意识中,作为病人情绪状态的一个成分。

我们这个只有很少转换的癔症病人,其精神症状分为情绪改变(焦虑、忧伤的抑郁)、恐惧和意志缺失。后两类精神紊乱被精神病学家法国学派看作是精神衰退的特征。但就我们这个病人来说,他们却视为是创伤性经历所决定的。这些恐怖和意志缺失大部分起源于创伤,我将在下面详述。

确实,某些恐怖相当于人类原发性恐怖,特别是神经质的人,例如,她对某些动物的害怕(蛭、蟾蜍以及梅菲斯特吹嘘自己为所有害虫的主人195以及雷暴雨等)。而这些恐怖也由于创伤性事件而较牢固地保存下来。因此她害怕蟾蜍是由于她儿童时代早期的经历,即她的兄弟们向她扔一只死蟾蜍而得到强化,导致她癔症性抽搐的第一次发作;同样,她害怕暴风雨所出现的休克使她产生一种吧嗒声;而她害怕大雾是因为她在吕根岛散步时的情形所致。然而,这一群原发性恐怖,有人可能说成是本能性的害怕(认为是心理特性)起着优势的作用。

其他较特殊的恐怖也是因特殊的事件所造成的。她惧怕不能预料的和突然出现的休克是因为看到她丈夫可怕的印象的结果,那时她丈夫看上去很健康,却在她眼前死于心脏病发作。她对陌生人和一般人的害怕是由于受到丈夫家庭的迫害,迫使她去见代理机构的每一个陌生人,那时她似乎觉得陌生人很可能知道扩散在外有关她的文章和说的话。她害怕疗养院及其同住者可追究到所有一系列她家庭中不愉快的事,以及一位傻乎乎的女仆告诉她的一些故事。除此之外,这种恐怖一方面是由于健康的人们所感受到的原始和本能的精神病的恐怖引起的;另一方面是由于像她那样的、不亚于所有神经症患者的害怕变疯而引起的。她十分特别的是害怕某人站在她后面,这是因为她年轻时及以后生活中许多恐怖的经历所造成的。由于在旅店中发生的事特别使她痛苦,由于它含有性欲的暗示,所以就要强化了她害怕陌生人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最后她害怕被活埋,这点与许多神经症患者一样,完全可用她的信念来解释:即她认为她丈夫的躯体被抬出去时没有死。这种信念给她一种如此令人感动的表现——不能接受她与所爱的、一起生活的男人就此突然去世的现实。然而,以我的看法,所有这些心理因素196尽管可解释不同的恐怖内容,但不能解释其持久存在的问题。我认为有必要引证神经症的因素来解释其持久存在的问题,即病人数年来一直生活在禁欲状态中。在诸多引起焦虑197的原因中,这个情况最为主要。

该病人的意志缺失(意志的抑制、不能行动)比起认为是精神症状的恐怖要少一些,这是由于其能力的总的受限。相反,该病人的催眠分析清楚表明她的意志缺失是由二类心理机制所决定的,其实际上是单一的。第一类意志缺失可能就是恐怖的后遗症。当恐怖不是出现在(对外部事件的)期待中,而是伴随着主体的行动时,便出现意志缺失——例如我们这个病人害怕外出或与人相处,就像害怕某人悄悄地溜进她的房间一样。这里的意志抑制是由于伴随的焦虑作用于行动而引起的。如果把这类意志缺失看成是与相应的恐怖截然区分的症状则是一个错误,尽管必须承认这种恐怖可以不产生意志缺失而单独存在(倘使恐怖并不太严重的话)。第二类意志缺失取决于存在着表达感情情调和未予解决的联想。这些联想阻止与其他有关联的事,特别是那些与之不相容的事的联系。我们这个病人的厌食提供了这类意志缺失的最好例子。她因为不喜欢其味道而吃得很少;因最早年时期把吃的行为与令人厌恶的记忆联系起来而不爱吃,她对吃的这种厌恶的情感量从来没有任何程度的减少;人们不可能在厌恶吃的情况下同时对吃感到快乐。她早期建立的吃饭中的厌恶持续存在而不消失,这是因为她迫使自己一直抑制着,不是用反应来消除它。在儿童时代,在惩罚的威胁下,她被迫吃她感到厌恶的冷饭菜。以后的日子里,出于对弟弟的考虑,在他们共同进餐时她抑制自己所面临的情感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