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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红尘颠倒》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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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官大法小,刺猬横行,升斗小民都是温顺的兔子,纵然周身铁甲,照样遍体鳞伤。所谓“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不外乎三个原则:要办法不要宪法、顾人情不顾国情、讲治理不讲道理。县委书记一句话,胜似西天百卷经,法律算个鸟。圈内有句名言:权利无保障,即是无权利。现实即是如此。我是公民,有选举权,但从没投过票;我依法纳税,有知情权,可从来不知谁花了我的钱,花在什么地方。想来无非几个去处:或为杯中酒,或为盘中馐,或为赌台豪博之资,或为小姐胯下之费,反正没人敢过问,花钱的理直气壮,掏钱的忍气吞声。律师以维护当事人权益为天职,其实自己的权益也没有保障。执业证一年一审,年年缴费,1999年五千多,2000年四千多,今年降了一些,两千五百五十元。其中大部分叫注册费,其实是律协的会费,我连续交了十四年。明知这事违反了国务院的规定,一无依据,二无道理,绝对是乱收费,不过收钱的全是大爷,惹不起躲得起,只有忍痛掏腰包。全国十三万律师中不乏高人,有名教授、大学者,人人精通法律,个个舌灿莲花,没一个敢稍有微词。

这权利没法主张。发文收费的是财政局的大爷,虽然文件违法,可该大爷只发文件不收钱,这在法律上叫做“抽象行政行为”,不可起诉。律协的大爷按文件办事,只要文件没撤销,收钱就是合法行为,所谓“恶法亦法”,不能起诉。这事外行很难理解,打个比方:流氓教唆瘸子打哑巴,哑巴他爹过来评理,流氓说:我肯定没责任,又不是我打的。再去找瘸子,瘸子也有道理:流氓叫我打,我敢不打吗?

在这里,律师就是那苦命的哑巴,而且更惨,他连个爹都没有,只有一群狠心的后妈。

几千块不算什么,我挨过更锋利的刀。1993年一个执行案,标的很小,说好了律师费给两千七。那时没经验,也没带当事人,自己就去了法院。被执行人是郊外的一家养殖场,法官开车,走到一半说要加油,我当然识相,掏了一百多。加完油已经中午了,先吃饭,又是三百多。吃完饭当然要休息一会儿,进了一家美容院,两位法官又洗面又推油,我一看这阵势,立马缩成一团:钱不够,麻烦了。赶紧回去找老潘借钱。回来时晚了点,老板娘正跟法官要钱,法官当然不肯给,吵得一塌糊涂。我赶紧买单,整九百。一位法官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原来你不着急啊?那回去吧,别执行了。”我连连道歉,还不能说借钱,只说有点急事。法官点点头:“哦,原来有急事,爹死了还是娘死了?”我不敢接话,另一位法官戳着我的脑门,语声悠长:“你架子挺大啊,魏——律——师!出来办事还让法官等,法院是你——家——开——的?”我再三赔罪,两位尊者不为所动,连声作狮子吼。最后美容院老板娘都看不下去了,说行了吧,人家小伙子挺老实的,你们要吃了他啊?众所周知,法官六亲不认,唯独敬爱老鸨,这才平息了风波,开车继续前进。到了养殖场,工人说老板不在,法官摊摊手:“老板不在,改天再来!”我知道没戏了,拿着发票去找当事人,当事人不肯报销,指着鼻子质问我:“我请你干什么的?要钱!你他妈干的什么?花钱!我他妈傻啊?不会自己花?”

那夜里雨下得很大,我走了四十里,终于回到住处。那是一间低矮潮湿的农民房,月租一百三十元。我一头扎在床上,感觉周身寒彻,很想大哭一场,可一滴泪都哭不出来,只有满身雨水冰冷而缓慢地流淌。

那年我二十四,很穷,也很善良。每个好孩子都有人疼,唯独我没有。

那夜的雨水即是我的河流。十四年来我曳尾其中,所见只有猩红的大嘴和白森森的长牙。我曾经血流满身,皮开肉绽,终于生出了一身鳞甲。这河中别无营养,我以淤泥为食,以旋涡为家,久而久之,每一个鳞片都变成了刀。

陈杰完了。看着他上了警车,我心里隐隐有点难受:这小子不算太坏,死得太早了,才二十五。

这计划非常周全,除了最后那两万,剩下的三十三万全是假钞。精品印尼海盗版,有水印,有防伪线,做工精美,肉眼几乎无法分辨。放钱的柜子正对超市入口,人来人往,我料定他不敢当场验货,最多隔着袋子数一数。数的时候心惊胆战,肯定不会注意底部那几袋软绵绵的东西。

那是四袋玉米精粉,净重六百三十克。每袋都掺了半颗摇头丸粉,其中含有微量的MDMA,不是中国移动的新产品,而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学名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

这是最毒的:中国的毒品案件不计纯度,只计数量。六百三十克甲基苯丙胺,以持有毒品罪论处,七年以上至无期;以贩毒罪论处,死刑。

景发旅馆的登记簿上有陈杰的身份证号,不过名字写错了,不叫陈杰,而叫陈志胜,那是他上大学前的曾用名;这旅馆位于北郊淮阴路,经常有缅甸入境者投宿,地段非常合适,离陈杰家只有两站路。

肖丽说过,这小子行为不检,不止一次在酒吧里吸食摇头丸,很多人可以作证。

有前科,有动机,不过都不是重点。最关键的一环在曹溪看守所,那里有三个人正等着他。

九天前公安局抓了两个假钞贩子,缴获假钞两百多万,这案子线很长,幕后黑手还没挖出来,所以钱一直没清点销毁,全放在郑芝龙的车里。郑芝龙是刑侦队的侦察员,也是王秃子的表弟。

我做得很简单:把三十三万假钞买下来,按1∶2的比例。这价格高了点,普通台湾版卖1∶10,做工最精致的也不过1∶5。郑芝龙原打算卖给我七十万。话说得很明白:“反正你要掏三十五万,给他不如给我。”我心中暗怒,想这他妈不是明抢吗?王小山帮着讲了讲价,最后十七万搞定。这钱掏得很心疼,不过总算物有所值:一条二十五岁的命。

以下是计划的全部内容:两天后的夜里,陈杰将被送进曹溪看守所,那时我和王秃子正在郊外挥金销魂,郑芝龙正在废寝忘食地调查取证。天亮时他再次核对证物,发现了大量毒品。这是大案,破获了可以通令嘉奖。他立功心切,立即赶往曹溪,那时犯罪嫌疑人已经畏罪自杀。看守所的崔金友主任是郑芝龙的警校同学,六年前他抢了郑警官的女朋友,这次将因玩忽职守而受到严厉处罚。

这就是我的角色:此之蜜糖,彼之砒霜,虎狼面前我是麋鹿,麋鹿面前我是猎枪。而生命不过是一场注定惨败的棋局,我们无路可退,跌撞前行,以死亡为最终使命,从来不问前路是一袭红毯,还是万丈深渊。

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给海亮拨了个电话。贼秃开口便没好事,说下午有场法会,请我去观礼。我长叹一声,心想什么他妈观礼,还不是找老子化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沙门一派铜臭,人间何来净土?正要推脱,转念想反正没处可去,不如随喜一番。这老秃交游广阔,手眼通天,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赶到时已经四点多了,首阳寺万头攒动,烟火蒸腾,每一张脸都显得扭曲狰狞。现在信仰也成了产业,首阳寺一年门票收入一千多万,每逢佛诞盂兰、菩萨降生,和尚们照例要搞法会,有上人说法、高僧谈禅,更有猛将叫卖狗皮膏药:吃弯刀,睡钉板,头顶掼油锤,胸口碎大石,堪称金刚附体。这买卖十分赚钱,铜钹一响,黄金万两,光香烛就能卖七八十万,着实发了大财。有次我向海亮问难:“既然铜钱为轻,佛法为重,你为什么还要收钱?”他白眼一翻:“阿弥陀佛!佛家香火向不轻传,唐僧取经还要拿钱买呢!”

这话宏大庄严,不过在场的都知道:这里的“阿弥陀佛”跟“他妈的”是一个意思。

和尚正跟潘志明对坐长谈。我悄悄进去,发现老秃新添了不少装备:两双名牌皮鞋、一个蒸汽熨斗,桌上放着LV真皮钱包,旁边还有一本《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作者名字极骚,估计是个日本人。四壁挂着不少条幅,有替天行道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有触及灵魂的:树头花尽,乃见众香曼妙;火窟焚心,方觉无上清凉。意思是只有烧成焦炭才能领悟真理。有视死如归的: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白鸟淹没,秋水连天。有诃佛骂祖的:佛是庭前柏树子,东来只为麻三斤。最后一幅拿自己开涮:君子在此,妖邪莫近;佳人来了,秃驴休想。我一下笑了,拿起那本《成都》翻了翻,海亮一把夺去,说这书不值一看,是阿弥陀佛的垃圾。转过头继续开导老潘:“世上有两种坏事:一种是作恶,一种是犯错。作恶的自有天谴,犯错的你要饶他。我们都是凡人,都会犯错,对不对?你太太的方式不当,但她的心是好的,只是犯了个错,你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老潘呆了。我心里也是一动,突然想起了肖丽:她是作恶还是犯错?是故意害我,还是无心之失?老和尚一声断喝,满屋醍醐乱喷:“你们都在梦中!红尘遮眼,不见灵山。身入丛林,不闻雷音!”说罢抖着腿进了厕所,只听尿响哗啦,屁声如雷。我敬畏全失,想这老秃貌似善知识,其实也是个放臭屁的,肖丽作恶或者犯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玩腻了。老潘还在那儿发呆,嘴里喃喃自语:“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想不到?我怎么会……”我拍拍他的手:“顾菲的事我听说了,就算第一次是犯错,可后来怎么说?一再跟你那些同事……”他狂怒:“那些不是真的!她……小菲……”

这家伙瞪眼真吓人,我心里一抖,刚想解释两句,老和尚施施然走了出来,僧袍上湿答答的,不知是水是尿。我赶紧岔开话题,向他求字。这和尚书法不错,有位金石家专门送了他一方闲章:“右军不如,摩诘难问。”说该秃色艺双绝,远胜王羲之和王维,牛逼吹得结实无比。

海亮看看我:“魏达,你周旋红尘,却不能明断生死,我送你一句真言。”说罢提笔疾书:生而不忧,死而不怖。然后转向老潘:“志明,你处世有根,守志清白,我也送你一幅:‘与其残民以逞,不如曳尾于泥涂。’希望你能坚持住。”我一下皱起眉头,想这秃驴真是土行孙日的,这不是鼓励他破罐子破摔吗?

老潘结婚时谁都没请,偷偷把证领了,该加班照样加班,该办案照样办案。后来我和曾晓明逼着他请客,老潘推脱不过,答应晚上摆一桌,还叮嘱我们保密,不许送礼。那是1996年,他已经提了审判员,法院人手紧张,很多案子都是独任审理。曾晓明多事,找人联系老潘的当事人,逐个通知,话说得很露骨:“潘法官结婚,你们识相点。”布置完天也黑了,我和曾晓明先去,老潘特别高兴,又说又笑,不停给顾菲布菜,曾晓明故意灌他,先叫了一瓶白酒,喝完了又上啤的,老潘毫不在乎,酒到杯干,还跟我们叫板:“就你们俩还想灌我?门儿都没有!”我暗暗好笑,这时包厢门吱呀一响,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区老板十分放肆:“不行不行!地方太小!”转身叫服务员:“其他客人都赶走,这饭店我们包了!”老潘立刻阴了脸,说我们同学聚会,你来干什么?区老板大咧咧地:“哎呀,你结婚,我能不来吗?”我和曾晓明赶紧帮腔,老潘发作不得,只好安排他们入席,但坚决不肯开第二桌,让服务员加了十几把椅子,挤了个风雨不透。区老板大肆叫酒,白酒十瓶,啤酒两箱,谀词如潮,马屁连天,杯杯先劝老潘。这是曾晓明计划好的:英雄盖世,难敌老酒一坛。纵然力能伏虎,终究挨不过三杯两盏。七手八脚灌倒了,以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钞票没记号,他想退都不能退。老潘也明白,喝了两杯,突然说要上厕所,大步跨出门去,我们都没在意,还是区老板眼尖,啊呀叫了一声,说他不是上厕所,是去买单!说着拔腿而出,边冲刺边掏钱,不停嚷嚷:“这不行,这不行!我来,我来!”老潘拦了两下没拦住,突然神威大发,嘿了一声,拦腰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掏钱结了账。区老板身材短小,被他制得动弹不得,横在空中手脚乱舞,嘴里只是叫:“哎呀,不行不行!你你你……”老潘也不理他,沉着脸走进包厢,众人都批评他不像话。老潘嘿嘿一笑,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来,大家干了这杯。”众人纷纷仰脖。老潘擦擦嘴:“今天我结婚请客,本来没计划叫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吃好喝好,不过话说在前头:今天谁都不许送礼!”

一群生意人都笑,说哪有结婚不收红包的,一定要给。区老板带头:“哎呀,你请客我送礼,天经地义!别的不说了,这些你收下!”众人相继掏兜,也是事情太急,连红包都没准备,一摞摞全摆到桌面上。老潘愣了:“这么多?”区老板谦虚:“哎呀,这就不叫钱!一点小意思!”老潘脖子都红了,像害羞又像恼怒,琢磨了半天,说要不这样吧,一家给一张,剩下的拿回去,心意我领了。众人当然不肯,区老板摇头晃脑地笑:“没这个道理!要么不收,要么全收,一家给一张——这不是骂人吗?”老潘正色:“那就不收!”区老板挤了挤眼:“兄弟们,他说不收,行吗?”众人大叫:“不行!”老潘没主意了,看看我又看看曾晓明,脸上明显有了怒意,顾菲拽他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老潘点点头,转身告诉区老板:“老婆在场,有些话不好说,让她先走。”我长出一口气,心想这家伙总算想通了,接着听见他告诉顾菲:“别坐公交了,打出租吧,咱们今天赚了不少钱。”几个家伙同时起哄,说新娘不用着急,知道你们晚上还有工作,放心,很快放他回来。顾菲笑笑出门,老潘又倒了一杯酒,手一拱:“这杯我敬大家,谢谢了!”满屋子欢声雷动,区老板大笑:“哎呀,这才是好朋友嘛!”老潘缓缓坐下,不笑了:“各位年纪都比我大,有的我该叫大哥,有的我该叫叔叔,都是场面上混的,要点脸,把钱收起来。”这话就太严重了,屋里立刻静了下来,不过掏出来的钱泼出去的水,谁都不肯往回拿。老潘点点头:“那我告辞了。账已经结了,你们慢慢喝。”然后指指我和曾晓明:“你们俩,想陪就留下,不想陪跟我一起走。”我尴尬至极,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区老板机灵,砰地关了门:“哎呀,潘法官,不收钱可以,逃席不行,除非你把我灌倒!”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齐齐堵住门口,七嘴八舌地乱叫:“对,不许走!今天不醉无归!”老潘低头硬冲,众人舍命抵挡,撕扯了几个回合,到底好汉不敌人多,怎么都挤不过去。区老板大声吆喝:“来呀,请潘法官入座!”众人发一声喊,推的推,架的架,活活把他摁到了座位上。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发现老潘脸色越来越青,额头大筋突突乱跳,知道马上就要发作,赶紧低声相劝:“已经这样了,你就……”他不答话,忽然长身而起,双手发力,哐啷一声把桌子掀了,一时杯盘乱响,汤水四溅,满屋子钞票乱飞。所有人都惊呆了,区老板扑通坐倒:“哎呀,哎呀,这……这……”老潘大步而出,在门口狠狠瞪我一眼,摔门扬长而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喝了一杯酒,看见那些钱翩翩飞舞,婉转落地,或浸牛肉汤,或沾鲤鱼鳞。

第二天我去找曾晓明,曾晓明一拳砸在桌子上:“操他妈的!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谁?!”再去找老潘,他也有道理:“那些钱能拿吗?拿了还怎么办案?”我说你也太绝了,他们终究是一片好意。他冷笑:“好意?我要不做法官,他们还有这好意吗?收了他们的好意,这法官还做不做?”

时光如水,一瞬十年,现在的潘志明头生白发,再也做不成法官,虽然他从没收过一分钱的好意。

天快黑了,我开车下山,老潘一直沉默不语,我问他是不是想跟顾菲复婚,他不说话。我接着问:“听说陆老板还在骚扰顾菲,你打算怎么办?”他慢慢抬头,哀求一样地对我说:“别问了,别问了好不好?”我长叹一声,随手打开CD,听见北大诗僧悠远凄凉的歌声:

英雄功业今何处?

长空明月在,夜夜照青冢。

金宫玉殿生荒草,

曾见红袖舞,谁闻歌哭声?

前生恩,来世仇,都付了黄卷与青灯,

青衫湿,关山远,更难堪长亭连短亭。

红尘千丈路,人间生死情,

此一去海天茫茫,

直到白骨枯,华灯灭,

满世荒芜头如雪,

等尽千年不相逢……

老潘到了。我停下车,看着他一步一顿地往里走。月光清冷泻落,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苍凉。快到门口了,他突然转身,脸上的肌肉腾腾抽搐,涩声问我:“我只不过想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

(这一章用了几个典故,“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白鸟淹没,秋水连天。”这是两位高僧的遗偈,前句出自弘一: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天涯。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后句出自正觉:梦幻空华,六十七年。白鸟淹没,秋水连天。这是他们面对死亡所写下的,我把两句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坏。

“树头花尽,乃见众香曼妙;火窟焚心,方觉无上清凉。”不是典故,是我杜撰的偈语。“佛是庭前柏树子,东来只为麻三斤。”这是我的嘲佛诗中的一句,同样出自丛林公案:僧问赵州:如何是佛祖西来意?答曰:庭前柏树子。僧问守初:如何是佛?答曰:麻三斤。为了凑字数,我把两者颠倒了一个位置。

“生而不忧,死而不怖。”“死不怖”有很多出处:《金刚经》、释吉藏的遗著等。前半句是我的杜撰。

曹溪是六祖惠能的传禅之地,据说梵唱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