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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象辞》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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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象辞卷六

余姚黄宗炎撰

【山下地上】谦

夫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盛满之势岂人所易居守之之道唯自贬损以防其骄亢故大有之後继之以谦也谦之为象合地山而成卦地势平顺山形峻絶似乎山高而地卑也然而地之为地东西南北万里之中其为崔嵬嶻而不可攀越者何能计数乎以近者视之若千寻万仞回出乎地远而迨於一舍之外则亏日月而干霄汉者悉入乎地中而不见是嶔崎之力易穷而广厚之量莫测也山亦恶能逃於地外哉地常不足能包山之有余地常卑弱能纳山之高强然山体下止则为刚土以络地地体上顺则为柔土以连山皆收歛於内成其坚固凝聚之气不为?越亢满之形以西南之地土益东北之山土犹语云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卦承大有之後恭敬退让非声音笑貌之虚文盖实见盛之必衰盈之必倾毫髪不可以增益惟宜欿然以自守下体三爻谦谦鸣谦劳谦皆自处於寡义在所益上体三爻撝谦不富侵伐行师征邑皆巳见其多义在所裒裒多益寡天时人事之所必然故遭逢盈满为小人之不幸以其不能谦也谦之为道养德养心俱自取於卑下匹夫胜予有令闻而不敢居有勲劳而不敢矜动容周旋兢兢於规矩以之临大事则毅然而任重艰难归已功名让人此地之所以致养乎万物而山之所以成终而成始也山为刚土地为柔土东北西南两相对待刚土为骨柔土为肤地上之山如人身骨节隆起於肤外山藏於地如人身诸骨隐伏於肤内凡为平地者亦莫不有刚土以错杂但浅深隐现之不同登高峰之絶顶眺望羣山各有枝干脉络微显皆行於地底能穿江越河甚而跨海者有之则地固载山山亦植根於地以互结交固也所以易位而为剥则山无根底徒附於地上必将倾圯崩堕不能久峙者也故谦非柔媚容说者所能唯刚介不阿者能之

谦亨君子有终

有功德而不矜伐舍巳而从人立身以恭执事以敬乃可谓之谦人唯傲慢自是故多窒碍而不通既以谦矣何用不亨然天下小心畏事者亦往往自处卑下不欲与人校得失辩是非甘自安於柔懦此其力之不足非其德之有余也苟或居得为之势则慎重之念渐轻而偃蹇之意渐着矣唯君子为能操之於盈满之际至於髦期而不改则谦之为德直与性俱成者矣故曰有终非始之难终之难也

谦敬也从言从兼人之骄倨莫甚於言语谦之

取义於言兼者不言而躬行之谓即先行其言而後从之也大凡笃实行者自知践履之难每见已不若人必无夸大之辞不言则已言则兼行自能敬谨而卑约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终也

谦者位不欲居人之上功不欲居人之先所以能亨莫高於天天道旋转於地下其气下济故能垂七政以照临而成光明之象莫卑於地地道通逹於天其形虽卑其上行之气莫得而遏抑之也吾观天道寒极而隂消暑极而阳往日中则西倾月望则魄生是亏盈也春温未极而夏暑随之秋凉未极而冬寒随之日虽速一岁而周天月虽迟一月而周天是益谦也吾观地道蕃盛者必趋於消索帝王之都会倏为坵墟人物之冈薮易为榛莽是盈之就变也深谷积为邱陵硗确转为膏壤下里边鄙乘时而集天下之舟车是谦之纳流也黍稷非馨高明鬼瞰作善降之百祥主祭而百神享是鬼神害盈而福谦也至於人道其恶盈也势之所在则面是而背非权之已去则弯弓而从事其好谦也智者竭其谋勇者竭其力轻千里而告之以善矣彼有德有功其位本高高而能谦适所以增益其光辉而如天之下济不矜不伐自视甚卑卑非柔懦孰得而踰越之则如地之上行高如泰华跛牂可陟卑极於地终日为人所践履而欲踰於其外虽夸父不能此卑不可踰之明验也光而不可踰君子之所以有终欤 天之生人各有分量?堂杯水止浮芥舟燕雀飞扬不过枋榆有天下而不与其量过於天下也箪食豆羮见於色其量不及箪食豆羮也未满乎量不期恭而自恭既盈其量不期骄而自骄有若无实若虚唯其谦也谦不可量四海不为富天子不为贵所以可居天位而安万乘若田舍翁有锺庾之贮则足高气扬不能自禁岂复可加以区釡乎

卑贱也执事也从甲谓贵者出令甲也从左谓贱者

奉令不但右手执事虽左手亦勉力以操作也  亏气损也从雐鹰其声如虎从亐气之舒也言气以号呼而至损伤通为凡物缺损之用天以气言则尤切踰越也从足从俞俞有进之义言以足进而越之也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地厚山高载华岳而不重地之谦以顺也山为刚土植根於地而为之骨地为柔土包括於山而作之肤山之谦以止也地中有山之象所以名之曰谦也君子观乎其象见山虽峻絶地实含之不觉其多地虽卑下山实负之不觉其寡则万事万物之参错而不齐裒乎彼而益乎此适得其当称其物之轻重大小施而错之均平不颇各得所宜圣者作明者述愚不肖者奉行未尝覩贤智之有余又何从知庸衆之不足非君子莫治野人野人不可以为劳非野人莫养君子君子不可以为贵骄於何生傲於何长此光明而不可踰谦之原也

褒衣博裾从衣从□【保】详绎其义乃保母怀抱

小儿制为寛博之衣便於里护也因有爱惜之义故借为褒贬之褒因有有余之义故转为褒益之褒俗误作裒非是  多重也从二夕会意作於朝息於夕人之常也苟能夜以继日日计之不足岁计之有余不期其多而自多矣汉志所云一月女工四十五此之谓也後儒引周礼一后三夫人当夕以重夕为多此侮圣之言也  寡少也从门从颁言室家之内其所赐与不必皆多唯以均为当借为诸侯自称谓恩德之及人者少犹不谷之云不能养人也称铨也从禾者凡轻重长短皆凖於禾十二粟为一分十二分为一铢十二秒当一分十分而寸从爯【音义同】手举之也古但用爯而义尽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卦本谦也初处最下是谦而又谦也故云谦谦谦不厌其卑故以君子归之人情傲慢纵恣康庄即能摧毂袵席即起戈矛如以敬慎退逊处之何险之不济用谦谦之道以涉大川大川安於燕居矣未有不吉者初未与物交不可为险难甫当山下不可为大川盖君子立身处世唯当以戒慎恐惧为心无他谦而已矣

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谦以恭敬逊慎为义似乎属与人接物而言岂知君子宅身居巳空空无知学如不及求无大过其处於卑者乃其所以自养盖育德滋心若此而非在外之容仪也牧养牛也人心骄亢每欲出乎齐民牛性犇悍恒欲鬭很而超逸牧人之养牛引其縻而加之軶牛无不聼命者君子之养心以义为縻以礼为軶而鞭策之以学问则妄念潜消唯觉自视欿然岂特对人为谦哉

牧养牛人也从牛从攴攴者人执鞭朴以驱策

之也

六二鸣谦贞吉

谦以安身立命本不期於表暴也而令闻日彰鸣谦之谓也养之於初至此则粹面盎背?为和乐之音声盖动容貌斯远暴慢出词气斯远鄙背者也以柔顺之德居中正之位谦将上行其吉宜矣山体下虚山鸣谷应之象诗人以鸟鸣嘤嘤为求友之声正与此鸣相似夫鸟之和乐而?为鸣羣鸟从而和之君子恭敬自处人乐从之千里告善亦犹是也

鸣鸟声也从鸟从口会意

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鸣者声闻之逹於外者也苟为无本则色庄者矣唯其中心自得所以徵诸雍雍和美之音也养之已至故能心得至於心得则不自知其谦矣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

卦之所以成谦以九三一阳当上下之交覆山而载地有能不矜有功不伐劳而谦者也阳性上往艮德为止止而不进则满不至於溢高不至於危君子处此所以有终而吉也故以彖辞归之 夫日中月盈日月之至盛也其终则为仄为食午未之际草木畅茂亦其至盛也其终则为雕零黄陨人世功名之至盛其终则为丧身亡家唯能止而不使之至於极盛则终即其始期颐耄耋乃谓之考终乎

劳剧也从力从营省言极力经营则劳瘁也古

作  从悉从营省言悉心经营则劳剧也正或劳心或劳力之意凡人劳则热其火内生而逹於外着两火者一为君火一为相火也

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

一刚而率衆柔在其下者二隂为卑为寡卑者经九三而上行寡者得九三而益之在上者三隂为高为多高者从九三而下济多者得九三而裒之彼万民者俱赖此而平施又复止而不进安於下卦而终焉德盛礼恭东西南北寜不心说而诚服乎

六四无不利撝谦

已过乎山而就夫地是历尽崎岖无有阻难者去险处顺更何虞乎故无不利撝者指麾如意之谓率性皆道动容中礼无往非谦也 初曰牧养乃谦之始基二曰心得则养已成矣三曰劳曰民服措诸事业而功勲着矣谦之为道亦既尽矣故云有终及至於四是终而复始其布置施为纵横如意不逮戒谨而自恭不必端庄而自敬者也

撝裂也又以手指麾也从手从为言分裂指麾

皆手所为也分裂即分布之意

象曰无不利撝谦不违则也

不违则犹言不踰矩也色温貌敬随其所施无不合宜言斯可模行斯可楷各得其当然之极则何有於过不及哉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

五虽君位而三为成卦之主其功勲事业皆三代之劳矣富有天下而藏之民间任之劳臣故君不富而用则取诸其邻也邻臣邻也指三在下卦而言富则盈盈即非谦恭俭之君未有聚财自专者岂唯平居为然即侵伐之事其所利用者亦不过如此尔古今之大缪俱以富国强兵为行军之本威武独断为出师之道曾不知府库之富未可恃必富在天下乃足久甲兵之强不足畏必邻国朝宗乃艾安人君骋威不过匹夫之勇必命将任之乃无敌於天下是行军出师亦必以谦德为贵也谦果无所不利矣

侵渐进也从人从又从帚人持帚洒扫由尺寸

而渐进非可超越以往者借为侵伐之用言徐徐从事与征讨骤加不同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侵伐非谦之事以谦德而行侵伐则不服者服矣舞干羽而有苖格正人之不正孰胜於此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

二之鸣虚谷传声也上之鸣登高而嘑也谦贵卑不贵高高者之鸣虽声闻於远而和之者寡似於上下有隔絶之象其退让恭敬利用之於行师以征其邑国夫行师者争鬭攘夺无所不至岂谦者所乐闻哉然以鸣谦用之乃仁声仁言传播遐迩虽干戈威武亦皆文德怀来矣邑国者邦内之国诗云商邑翼翼是也言侵伐言邑国俱不敢夸之辞谦象也五上两爻侵伐行师若辞意重复但五之大旨言谦不特为文治即侵伐亦谦可也上之大旨言谦本能修武备行师亦无害於谦也

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圣人之志岂不欲以谦治天下哉鸣於上而无和则於其志有未得也必不得已乃可用行师以征其邑国也见圣人志本在谦谦有未得至於行师非其志矣 二鸣谦而中心得上亦鸣谦而志未得居下之谦易居上之谦难也二为寡寡在所益故得上为多多在所裒故未得

【地下雷上】豫

人情傲妄则很愎与物必乖应事必踈谦恭敬慎视天下皆可亲爱天下之人亦无不亲爱於我者其雍雍和乐从容暇豫之气象於斯着矣谦固继之以豫也豫有和乐之义有从容之义卦承谦来其遏抑退藏非一朝一夕自然变而为?扬宣畅凡郁之极未有不申之至者然取象於雷地何也雷以阳气伏於九冈闭锢沉匿可谓甚矣其时之万物俱窒塞而莫吐及时至而猛厉奋迅以出地气悉随之以上升其将离地也势最急廹其既出地也气皆安舒至於安舒则万物和乐万事从容矣和乐从容?而为声音琴瑟钟鼓以宣之作而为器具重门击柝以备之皆顺时振动者也顺则豫说动则豫备豫说豫备事理相因大凡人情安舒则和乐其所图维必能详审稍有匆遽则缺畧每生於此际惟豫说乃能豫备豫备之至天下之艰难不足畏仓卒不足虞惟豫备乃益豫说也然常人閲历忧患其心神警敏处於安乐未有不怠惰乘之者怠惰迟缓则忽於当前而不觉三四当人位有迟疑之戒故豫莫重於知几知几非他亦仍是豫备而已初在地下雷所自出之处故云鸣二在地中土之坚者故云石三近雷有惊瞬之象故云盱四为成卦之主雷体而出地者故云由五当雷冲故云疾上居豫极说乐之至则惟有昬迷而已矣故云冥二体六爻又有作乐声容之义初之鸣考钟伐鼔管龠并奏也二之石?石抚石也三之盱干羽杂进仪文可观也四之朋盍八音齐举舞佾皆集也五之疾乐大备而繁弦促节也上之成乐竟而阕也雷为衆声之长当其始?不能无猛厉震惊既而宣泄天地之和万物由兹而生遂建侯行师未尝不变更动衆及其寜民定乱歌功诵德气象雍和以昭格於鬼神礼以和行乐以和作有以也夫

豫利建侯行师

豫有安舒和乐先事知几之义震为长子居於地上有土有民建侯之象一阳得用而统羣隂又非君位为将帅行饰之象夫建侯者必君民亲爱设险守国行师者必将卒同心知彼知此俱非和乐知几不可建侯备钟鼔之县闻其乐而知国祚之兴衰行师执同律以聼军声辨其宫商而知胜负亦皆和乐知几者也故豫之所利在此 一阳统率五隂惟大君坐明堂而朝诸侯为宜此之象也外是则将帅率师亦一人操权而号令亿万故复师谦豫皆有行师之辞独剥不言行师者上阳无位止於极外不能指麾在下之羣隂故也师二居中应君又在下卦乃人臣奉君命而出境专征之象故特以饰名归之谦三不敢自专以征伐行师归权於君与辅弼之臣谦道当如是也豫四近君而总师柄其权震主故五有疾死之嫌复初居下位卑力薄未可驾御羣隂至於卦终乃取行师之象犹云大败由是观之行师之道惟居下卦则不僭得中则吉能止则有终舍文人君子未可也豫从象从予人情夺之则怒而忧予之则喜

而乐喜乐形於顔色乃受赐予之象许叔重谓兽之大者但言象矣於予何取未然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卦何以谓之豫也九四一刚为卦之主五柔应之聼其转布施为莫或违之者君子之所怀抱志无不行矣古今之经纶作用必以动而後成然惟顺时则不先不後适合其几宜是顺以动方为豫也豫之顺以动即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亦不过如此况於建侯行师乎焉能有他道也天地以顺而动故日月代明成其昼夜而无过差四时迭进序为寒燠而无愆忒圣人以顺而动则刑罚之设皆条理灿然清而不淆使民心说服不敢犯之矣豫之因时其义顾不大哉四以一阳居近君之地自有君弱臣强之象以其威权行於境外建侯行师其事也故不言其翊主内治之道若何夫子之特举刑罚亦见威权过重之意反覆丁寜於顺动以明地道臣道不可不慎也

忒失常也从心从代省人心本正引於外物而

代其本心则失其常道矣又曰更也更即代之意小篆又作宜合为一字  罚罪之小者从刀从詈谓以刀笔列其罪状於方册之中不使再犯也清朗也水澂之貌从水从青水之澂者其色青借为明白之用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阳气压於重隂之下欲升而不得则?为靁劈地以出凡天下之阳气皆随其上逹之势各自奋迅而起靁出而土膏萌动地气奋?也当此之际通彻和畅万物说乐故名为豫先王观乎此象思所以宣人情之郁滞导事物之雍和者无过於声音乃以五音十二律寓诸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中作为一代之乐崇高其美德歌舞盛陈以享郊庙大合衆工极於九变荐之上帝协和神人格於上下配以祖考与靁声之宣畅同也殷作乐之盛也

奋大飞也从奞从田田野空濶鸟得张羽而大

飞借为凡兴起振作之义  崇嵬高也从山从宗凡山必有?根之所如水之有原乃万山之宗主其形势必崔嵬高峻散其干枝脉络为一方之羣山也殷作乐之盛称殷从?【依】从殳?乃反身之谓

乐工俯仰升降翩翻其身也殳者乐工所执以舞之干羽也衆工随太师为节奏其声容咸从之借为凡盛厚之称今於作乐殷荐而仅云盛既忘其本兼不知圣文之明确其不可移易如此  配酒色也从酉酉即酒也从已已指饮酒之人各有一已之分量也随其分量徵乎面色其多寡恰相配合而不可强也借为凡相称相当之意

初六鸣豫凶

圣人以忧患作易宴乐原非所尚豫许其和不许其佚初在羣隂之中独与豫主为应安舒喜说之象见诸言词自鸣其得意则骄矜傲慢满而盈溢矣凶何疑乎盖初自谦上来谦多遏抑令闻广誉表暴而为鸣及至此则宣泄无余藴正与敬慎退藏相反小人一处顺境讙呼叫笑不能自持者也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人或始於忧勤终趋怠忽者衆矣位当初六实人事之始基而逸乐彰闻於外志非远大即此已穷极而莫可增益所以凶也 鸣谦者居卦之终如人之耄耋处爻之上如位之师保犹云志未得何器量之弘也惟谦故不盈鸣豫者居卦之始如甫亲人事处爻之初如稍承顾盻即云志穷何自视之菲薄也惟豫故无求益立志之君子安可不弘毅乎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处逸豫之时多柔弱而不能坚固多舒徐而不能敏速人情使然时为之也六二得地之中其於土也为骨土之骨则石矣禀性坚固廉隅分别介不可移寜静冲漠之至其明自生事物当前见几敏速不俟终日已先觉矣盖以贞而获吉也夫安乐足以愚人之志虑觊望足以蔽人之聪明内怀恬淡外絶希冀以至静观天下之至动迅雷之轰烈非不可惊也曾未顷刻而气息莫追郊原平顺万古如故富贵浮云晏安鸩毒智者不溺也

石山石也象在嵓下之形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中正自守外慕不能入顺制动静生明知几於微有吉无凶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豫句迟句】

当动静之交雷虽从此而出然既离乎地则絶无踪迹之可按矣徒张目仰视羡其去之疾速不及攀附以为悔盱人之豫而自悔其迟心无主而说於外其能免於悔乎如一等素无品行之人向尝随行侍坐藐焉不以为意倏然奋迅而起操天下之大权已方聸其颦笑以为荣辱使早知此我欲为彼所为亦复何难但悔其迟尔苟顺动随时进礼退义奚至於是盱张目也从目从于于气舒也人张目则口亦

开其气多出  迟徐行也从辵从穉省穉子不能疾行也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与动为隣外见可欲也居不中正内无所主也故曰位不当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雷以一阳振起乎地上万物随之而?越凡含阳气者皆由乎此而为豫震为大涂天下所共由也一刚秉政羣隂附之云合飇起乃大有所得也得谓得衆四非君位内外响应不无可疑之理然顺时以动非揽权要民私恩结衆者人皆信之勿可疑也上下人情不约而同交相会聚而总统於四四能聨属之则不散辞为朋盍簪之象大臣得君得民有如此者由从田加体指事田间塍径曲折错乱不可通

行必有一处可便於出入以逹大路者故引田之上以指其出路  簪首笄也象人首加物束髪之形以竹为之俗遂从竹谐朁作簪转展叠加赘疣反从正义不可问矣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犬行也

有土有民跻斯世於安和人臣之志可为无所阻滞大行不抑者也九四之志以济民物安天下为已任故上下归已而不以为嫌人君专任威权独揽而不以为逼惟其志之公也故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圣人视天下为至公之物能尸其事则居其位能成其功则操其柄顺时而动大行此志何嫌何疑乎後世贱儒视天下为至重之物似乎富贵利禄皆可私为已有而济世利民之意反轻其志先不立动曰窃权动曰逼主彖传曰刚应而志行象传曰志大行论人者当观其志不当疑其迹也此正伊尹周公之事雷出地而行乎空中何物得以阻隔四雷之主故

曰大行

六五贞疾恒不死

其位则君也其才其德柔弱而不能艾安天下康济万民承世道之逸豫无所忧危反因说乐以致疾疾则不豫矣深居高拱悠游以自养是用固守之道以治疾疾虽未能即愈亦得恒保其身而不死惟倚任得人虽政非已出而宗庙社稷晏然如故不可以四之由豫生猜忌大臣之心自速其死亡也

疾从疒【牀】从矢病之轻者曰疾疾之加者曰病

人感内外伤致感在凑理其患在表如矢之伤皮肉也故从矢感入经络逹於藏府其患在里必?为壮热故从丙丙火盛火也有疾病则行坐少而卧多故皆从床其来也忽然故有疾速之称为人所甚恶故有忌疾之称能知疾病二字义者可与言医矣死从歺从人魂魄离也谓人之形状虽具即就凘灭而见残筋枯骨也小篆作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在君位而得不亲万几保守以养疾病岂非付托得人之效与其所乘者乃刚也刚则胜任矣虽至於迁延之久而不死天下之臣民知有四而四能戴五居此中位无丧亡之祸也 为君之道无他唯知人而已得其人则惟恐任之不专权之不重使太甲早聼伊尹岂有颠覆之事成王不惑流言岂有骨肉伤残之惨及其处仁迁义衮衣东迎又岂别有治术亦不过仍前委任伊尹周公而不疑尔微独孺子嗣王即尧老舜摄二十有八载之倦勤何尝非贞疾恒不死也而解经者以君弱臣强为嫌亦未察夫顺动之义焉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雷出地则逹乎天故上有晦冥之象人生顺意多而拂意少安乐逸豫未有不昬迷者然老者宜安宜逸所以冥豫不如鸣豫之凶君子进德修业与时偕进虽成人成功成德若似乎已定其品位而复改变以求进益岂谓垂莫之秊而遂可自画乎即成而有渝变之道也前此之冥豫安能咎之惟其震体所以无咎

冥幽也从冖【幂】从日从六言日已遮蔽如幂而

高陆之上尚有光也正与晓之义对古文无六字更觉简当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苟耄耋而忘其进修崦嵫短景为豫几何故云冥豫在上何可长也惟能变其已成之德业而孳孳好学不知老之将至则可久可大矣

谦一阳载地如负重者然故谓之劳豫以一阳横亘於地上如道路然故谓之由谦彖辞云君子有终终乃至於征伐行师岂非阳在下卦不能逆而治上三又止而不进远人尚有阻化者与豫彖辞云建侯行师六爻全不及此岂非以阳在上卦其势足以俯临亿兆四又动而振作有其威力无庸亲事於军旅与盖重门击柝以豫备其反侧潜消者与反覆二卦谦以礼而豫以乐制礼作乐刑罚将错而况於兵革乎

【雷下泽上】随

天下艰苦之事当前则必退避说乐之事至未有不欢欣鼓舞而随之者矣豫之有随所必然也其随伊何时而已矣时者适逢其会之谓未至不能先既往不能追因时之道酌量损益合乎几宜无假于布置所用皆中乃时中之妙也大传曰随无故也言天下本无事不待于造作因其已然而相安于无事斯可矣不自主于内而顺从于外不创始于前而从人之後不立异以更端而因循以仍旧以修身则无意必固我以治人则无惊世骇俗然而苟且怠惰之习亦自此而养成故在圣人为舍已从人之大用在庸人为偷安畏难之坏俗圣人藏动于说所随者公天下也庸人因说而动所随者便一身也其卦泽在上雷在下阳气潜伏灭迹于广漠之野静而雷泽与之俱静两相随以静也及乎雷之将动大川巨浸蒸为湿润之气而泽先见乎上动而雷泽与之俱动两相随以动也卦之六爻俱以近相随以隂随阳随同类之上者初在二之下初当随二乃出二之门以交於四二与五应本当随五乃舍远就近而系于初三近四则系四四随五四五为时之君相所谓天下随时者也故三有得四有获五受天下之随会合于一堂故为嘉四五君臣同德君不可言随臣特着交孚之义见君亦非可自专者也上系于五穷而来随其微子箕子之象与 随者似有物马以为之唱率而我往随之之义似物者何时也时者日月寒暑所推代而成者也唐虞夏商因之以出莫为莫致不得不归之天天不可测测之以四德知四德则知天时知天时则安往而不得其随释氏之无心任运有似乎此但其任运付诸六根所谓元亨利贞者俱弃而不讲故违天逆时者庸愚之妄作妄为者也听天任时者庸愚之无才无德者也不察天时既无违逆亦无听任者异学也若夫羲文周孔之道则知天时中参赞位育随天时也而裁成辅相之权必操於我不可谓之听任知不可而为独立不惧亦随天时也而进礼退义从吾所好不可谓之违逆随也者圣之时者也随从也从辵从隋随裂肉也古者杀牲以供祭

祀宾客俱有敬谨之意行乎其间解割俱循其理不使奏刀违逆割肉或不方正观庄生之披郤导款目无全牛与贾生之排击剥割皆中理解俱极其形容以喻修齐治平之道则裂肉固一要技也人之行止举动得其所宜一事一物自有脉络无烦造作随之而已随即时中用中也

随元亨利贞无咎

随者无所适莫因天下自然之理势行其无事妙合几宜者也得其道则用中于民取诸人以为善无可无不可是也失其道则滔滔皆是和光同尘毋为福先毋为祸始是也尧舜不能不传贤禹不能不传子汤武不能不革命皆时也随之可也逆之不可也元亨利贞本乾之四德具在日用事物之间我能随时则四德皆为我有随即乾也尚何咎乎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刚亢於上柔安於下则违背而不随卦之所以为随者以长男之刚来下于少女之柔以初九之刚来下于六二之柔以四五之刚来下于上六之柔震动而兑说刚动而柔说则隂皆随阳矣故谓之随随则无有勉强造作大亨贞者天道无咎者人事天道人事得其所随故无不善天下唯有随时而已矣时者无过不及不先不後之谓随时者适当其几宜之谓治道之污隆古今之升降人物之不齐莫可殚述因之而千变万化以施其经纶因之而事半功倍以成其德业韶乐夏时殷辂周冕议礼制度考文徵杞宋从今用不过随时之义也故曰大矣哉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震为雷东方之卦二月雷始?声历巽离坤而至於兑与之对待兑为泽西方之卦八月雷始收声雷遇泽而不动为泽中有雷之象时?时收随乎时也故名为随君子观乎东西之义知日出阳谷而当作日入昧谷而当止观乎潜藏之道知养动必以静应感必以寂随时渊默不以察察劳其神明时向晦冥入于宴安之所而栖息伏其至刚至动以厚其力足其气也息者鼻气而通于心者也庸人之气麤浮躁妄见可说于外即动于内而随之君子有静养之功外无可说内不可动其为息也亲之若无庄生云至人之息以踵正得此意 大泽之中蛟龙之所栖息雷以时?蛟龙随以飞腾藏器待时亦犹是也

向北出牖也从宀从口指屋内小囱之形囱通

明为人所亲附故借为向背之向凡有向则有背故经时亦借为向俗以其混也复谐乡声加作向义无所取宜削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耳目口鼻人身之官也耳交於声目交於色口交於味鼻交於臭皆为物引而欲随之随之则变矣耳目口鼻皆听命於心心之官则思思则不听淫声不视艶色思则箪豆万锺非义不受思则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官之有渝变皆归之於正则吉如是则心有所主不见外物而迁出门而交于天下始能随时而不丧失其本心可以有功矣不然趋时乘几惟功利之随而轻忽夫礼义亦为不善变矣所以致谨于随初也 圣人惧天下之五官蔽于物以心为君主使之去邪而从正心正而五官皆正一正君而国定矣释氏惧天下之六根染于尘以谓心本自无随六根之自起自灭而不动念念不动而根尘俱空身外无余而惟我独贵矣此圣人与释氏之铁门限也

官臣事君也从宀有居守也从?【堆】有所委积

也如府藏财库藏器仓廪藏五谷之类借为凡职司之用人身内有十二官外有五官庄生云官欲止而神欲行

功从力从工尽于外者为力尽于内者为工竭

其智勇何事不成何功不就

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耳目之官有以变之惟恐其随物而不正变而从正则为吉以是而出门以交天下至于成功依然赤子之良知不放失其本心也夫随则变我而从彼易流於不正随时则趋事而赴功惟恐丧失其本心君子当谨之始故圣人於随初着之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

二之正应在五所当系者在随之时以柔居柔与初同体初阳欲动即附之依之不能自主是系在下之小子而失在上之丈夫也随以随时为义舍远就近亦随时者所不废故不着吉凶悔吝之辞然而见小欲速之戒已显然可见矣 随贵随时所谓随时者非目前之荣辱得丧也衆人所共趋之路风行草偃乃小人之随君子岂君子之随时哉惟衆人方昬昬昧昧莫窥其朕兆而君子已判然於胸中今日之小子未必不为将来之大人今日之丈夫未必不为将来之仆妾其系其失实得丧荣辱之枢机可不慎所随乎

系絜束也从人从系系以糸系物一者指所系

之物有自上垂下之义加人似赘与系通用系专指缚车而言实不相远

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所近在小子而亲爱独锺则有所从违弗能兼而与之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三虽在下卦实与四比又为雷体势必上进进则先不开于我而我无意于其间则随者愈衆而功易成四不居功天下莫不明其功也 乘势待时其成功必易初出门交四而有功三系四而求得乐与天下成功名功无不归之

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三将离下而上以随四志不安于卑近从上之志专宁舍下而不惜 二三皆隂爻以在上之阳爻为夫在下之阳爻为子二有正应指五为夫三无正应指四为夫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位当离下陟上凡天下之随时者无不往来於此初交已而有功三系已而求得二虽系初初又率之而随已已则随五两孚固结随时之宜莫善於此上下左右皆得其志随有获之象也虽非诡遇羍获而权势过盛故正亦不免於凶其真诚孚信着于道路彼自此往来以相随者无不明之究亦何所咎乎 三四为上下之介随时者所必趋之道路故有得有获三以随得其人权尚在人求然後得惟恐不正正则尽善矣四以身受人之随其权侔主不必求而自有获虽出於正而有从无违有顺无逆非君子所乐居也惟以身为道路使天下昭彰显易而出入於此悉皆往随于五与我无与乃为人臣受随之时宜

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随有获其事可云美矣其义则凶也听天下之随随矣

九五孚于嘉吉

以贤君首出受远近之随天下虽广俱登陟于一堂如燕享会合上下之情通宾主之礼备诚信绸缪和说无阻孚于嘉之象也嘉会合礼以孚主之非仅仪文之盛美矣主随若此孰不归心故吉也 人君见天下归已视天下人才咸欲附我而成功名愚者骄恣而忘恭敬智者以名位笼络贤士均非盛德也必恭敬如见大宾诚笃如对家人父子始可谓之孚嘉孟子所云食而弗爱非孚也爱而弗敬非嘉也

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有其位者人必随之孚嘉而受天下之随唯居天位而具正中之德者能之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隂柔之性多所沾滞故二三上俱言系系则于随时之义远矣居卦之极随无所往不得不退而向後以随之拘束也言束身而系之五也五为随主因我之拘系彼即从而维系之乃彼也犹汉书称乃公乃翁诗云乃祖乃父同谓交相固结之象于斯时也王者之德泽不特说于人心而抑且鉴格於鬼神用是亨于西山是天受之也民随天受虽欲不王不可得遇于四是系四之丈夫而失初同体之小子也其随如此可谓去取合宜殆将有求而必得者矣但人以求得为随则凡可以有得者岂不辨礼义而从之耶故善随时者不以利为利以居正为利也

西山周地兑西方之卦也亨西山即柴望秩山川也周之盛德於斯可见 天受不可见徵诸神享神享亦不可见徵诸民归民归者随也二老西顾其子焉往即商之宗臣亦不能违时矣奈之何不欲民随而且殴之也系者随相反衆人所以不能随时者俱因有系恋之私败其几愚其知也君子洗心退藏本无适莫故能随时阳性轻清而圆转初四出门在道非乡曲之见五孚嘉会合羣情非一人一己之事曾何系哉隂性重浊而执滞然二三之位途路尚广岁月尚富或可通方迁变于将来至於上则日薄西山徒悔往者之失不特为系且为拘为维坚固而不可移所谓随时者安在但上穷而已苟不达於理无媿於心鬼神亦鉴其诚岂滔滔皆是者所可髣髴乎拘从手从句有拘束之义  维车盖维也从

糸从隹隹飞往上而糸牵之在下车盖在上系之者在下其义相似此爻自系于五为拘五复来系上为维拘维二义其不可移易如此

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隂穷于上势不能不拘身而下系耳此所谓随时之义也

山与泽之二象咸属乎地山乃地之隆起者泽乃地之卑下者卑下之处衆水所归故以泽名之大约雷伏地中不过如山之出地其深止矣雷出地上亦不过如山之高其力尽矣泽既卑下原与蛰雷相近有相亲之义其出泽也泽与之俱升旋降而为雨如女之从男故雷泽为归妹其在泽中也雷与泽休息安养如臣民之从君朋友之相从故泽雷为随天下同体相从天作合者唯父子兄弟异体相从人作合者君臣夫妇朋友雷阳泽隂长男少女皆异体相从者也说以动男女相说而後从以从为动也动而说君臣朋友先动以相从而後得君信友以为说也归妹以说为主女从男之道然也随以动为主臣从君下从上之道然也

【风下山上】蛊

随则听其自然因时进退不加勉强造作之劳人人相习於无事苟且因循莫为之主谁执其咎天下方以为乂安和乐不知鱼烂土崩而莫可收拾矣随之成蛊以畏事酿为多事也彼动者至此而止说者安此而入颓墯之气象已成腐浥之状貌未露蚀其内无损于外饰其外不察于内从来身心家国天下之祸未有不如此者也巧言令色以欺人则为学问之蛊四肢百骸无恙而元气内耗则为疾病之蛊承祖宗之富厚侈养成平纲纪既弛而粉饰不改则为天下国家之蛊盖蛊不成于蛊之时实造于随之日及觉为蛊又无可措手足矣故设卦观象皆属已往人当乎此际者不可不知所以治之之道天时人事回还往复乱之终即治之始败坏之极即整饬之端卦合山风二象而成体风者隂气束于阳?而为吹嘘或为温和或为冷急应时鼓动宣泄於槖龠则能披拂其烦苛涤除其郁翳今也压于山而不能出则凝聚而为湿溽使土壤枯槁草木溃腐矣凡易象言风必兼指木于其中故素问云风木同气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原缺讲义】

蛊腹中虫也春秋传曰皿虫为蛊晦淫之所生

也臬桀死之鬼亦为蛊从虫从皿谓虫生於器物之内外不可见乃隂湿之气所化者晦淫犹言隂湿臬桀而死者为厉鬼其血渍于枯朽之木亦成虫以蚀物素问云凡虫木气所化故春深木王百虫皆出甲东方之孟阳气萌动象木戴孚甲之形以其蔽

身而出故借为甲兵以其为天干之首故借为事物之长古与介通用甲胄曰介胄甲虫曰介虫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後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卦反随而成蛊艮刚在上巽柔在下二三之刚在上初柔在下上刚在上四五之柔在下刚上则益其上柔下则甚其下两不相谋而中空虚巽者卑而下入止者静而上安外视之若依然如故其内则溃败矣所以谓之蛊也蛊则废坏已极非补偏救敝所能任当其大坏尽废之时已有更始重新之道故曰元亨而天下从此可治可利涉大川者矫其颓墯之习振作兴起往而有事不避艰险也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者彼蛊之终即有此治之始虽人力之所拮据而实则天道流行莫之为而为者也 郑司农以先甲三日取更新後甲三日取丁宁此後人纳甲之法岂文王大中至正之论所不取也剥消息盈虚曰天行复反复其道曰天行蛊终则有始曰天行天无时不行但其行不可见于往来接续之际方觉显然如律历之气候徵诸二十四节变成春夏秋冬也盛衰兴废犹昼夜寒暑君子第尽其人事而已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风气主乎?散若天空若地广若水濶则无所拂逆任其所之故谓之行若天下则凡成形质之物皆与之相遇若泽上则堤防之水蒲鱼之利存焉若山下则尤其阻隔而不能行矣故皆谓之有有者觉有风之触也山下有风其东西南北去来不得自如俱回旋反激非风所自生之正方乃其死气也所以成蛊君子处此知颓废之俗习不可苟且而为政必振作其民使之出于败坏而人人兴起以趋事其德既巳消亡心思志念俱梏之反复无复天命之本然当如婴孩之养育以成其德盖风俗人心至此俱宜再造者也蒙之育德以童蒙未能充足养而教之使满其分量蛊之育德以习俗败坏既久本性剥落复教而养之使还其故有俱取山下者以山土高厚能长养万物也

振举救也奋也从手从辰辰者三月阳气动雷

电作振起农时也蛊之振民举而救之於败坏之中使自奋?汉解一字不可移易如此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干直立之物挺出不仆木之枝叶俱附此而生者也下体巽木干象蛊者前人已坏之绪干父之蛊是去其朽腐之旧木而卓然维新使父蛊而不能干听其败坏与无後而堕家业者等尚得称为子乎生子干蛊可谓有子矣厥考之所缺畧而未竟者俱得完备不至有所遗恨故无咎然其忧勤危厉必过於他人终乃获吉考者故父之称父之蛊乃子之责任有子干之其父之言行始可考核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干父之蛊与创业者不同孝子之心知有先考不知有功业或有政事所当改者亦不得不为变易但其意非为功业计也为承先考也武王周公缵王季文王之绪乃为承考乃为达孝汉祖唐宗直是功利尔岂承考哉

意志也从心从音音者言中含一指其微妙精

详而未显于外者也意在于心含而未?无所不备而实有专属也意与志虽互训相似而不同意从音音在心则含蓄居多志从之之往也则巳有方向矣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卦之诸爻皆无正应唯九二上应六五之柔君有母之象与晋之王母小过之遇妣同意干母之蛊似乎寡妇之子子虽秉政不敢自专如为母完先人之事干蛊不可以常理因循自为守正故彖辞言元亨利独不言贞其意可见此爻之不可贞谓常变通因时非以从命为孝者也

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

干母之蛊当不刚不柔无过不及贵得夫中道尔得中道者以不可贞为正也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位当上下之交盖人子代父为政者也木虽压乎山而三以刚居刚其干甚劲上比于四以柔居柔其土亦稍疏将穿之而出为风之终回旋既久又欲上达以遂其性故干父之蛊似有更弦易辙尽改前人矩矱之象然而究为干蛊之子亦何伤于父志乎虽小有悔而无大咎其为过则轻为家国则重矣君子当审其大小而勇于从事也

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夫以功利为心则改政改臣有媿子道干父之蛊则终成父志矣久而弥善者也谓究竟无可咎尔孝子之用心不当如是乎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往句下同】

处山之下有谷之象故言裕裕者饶裕之意常人居穷约则多警敏居富厚则多颓堕然而富厚之振作易於成功凡其所当整饬纪纲法度具在有不劳悉变者国家闲暇未雨绸缪其才其力非尽优于胼手胝足之徒也特承饶裕于前人尔自命才力超迈遽思有事宁不窒乎盖曰此裕父之蛊也欲往而有事必见吝矣往即往有事之往四重隂才弱也近君不敢决有父兄在也故当有事之际不欲其即往裕衣物饶也从衣从谷谷者山下出水之处自

然有聚会寛饶之象独言衣者贫贱服裋繻富贵服襃博望而知其饶裕也

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裕父之蛊往者不宜有事而有事岂能尽遂其愿未可以为得也 赵宋之天下正当承平无事所谓裕父之蛊神宗急于图治深信王安石之躁妄变乱祖宗法度遂展转相因至於糜烂国家则不宜往而往之为祸也大矣子孙承享已成之基业其为干蛊原有因革二道非可专尚有事也圣人作易以前民用千万世已前如见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

此继体守文之象也前人创业垂统于兹唯有继志述事不必别有纷更但宜将顺其美礼乐文章光显万世矣其干父之蛊也直表暴前人之嘉言懿行用誉之而已足矣山止乎上魏魏成功风行乎下万方草偃如是其易岂人力哉天行也

誉称也从言从与谓以言语与人也称人之善

使名誉彰闻胜乎赠人以货物也

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干父之蛊而用誉者何也岂不以事业已着于前後人承之者不必以作为之纷扰而承之以德乎毕世百年咸基于此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位在山之上登泰山而小天下者也帝王之兴废世运之迁改倏忽已为尘蹟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而圣贤豪杰与之俱往昔日之为王侯者于今安在今日之王侯其又可恃耶时势驱人从风而靡当任蛊之责者不得不有所干立既兴起功业有其人主持世道有其君则置身物外不委贽以事王侯何但殷有多士即尧亦有务许然其为人也非仅仅以孤洁自夸安静为得无所事事者其事则居仁由义可垂诸久远而不同富贵以磨灭不藉竹帛以明显盖高出乎衆人之表而独有专尚者也

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

言而世为天下法行而世为天下则必假道于王侯然後可若夫志固不安于晚近与古人游矣宁非百世之师可典可则者与 士何事孟子曰尚志是此爻左证 天下共趋之途有一人焉独异其行天下共争之事有一人焉独异其志天下不足重而一人重矣

卦名曰蛊亦甚不美矣而六爻皆无凶咎且其辞俱善者何也卦自随来其蛊之成在於曩时不在於今日易道尚变迨蛊则有事矣有事则不安於蛊矣故其凶咎皆在随蛊往来之介可不形于象占而意会者也 消息盈虚天地不能违故有随时之义然时有洚水非可随其怀襄也时有四凶非可随其乱政也时有夏殷之季非可随其残贼仁义也时有弑父与君作春秋以振民时有邪说暴行闲先圣之道以育德干蛊即寓于随时之内则一治一乱圣人所望於後贤者无穷所谓随者正知其不可而为也所谓蛊者即易天下之滔滔而砥柱之也读易者宜三复焉周易象辞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