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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集校》指瑕第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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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瑕第四十一

管仲有言:「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然则声不假翼,其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匪难:以之垂文,可不慎欤!古来文才,异世争驱: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而虑动难圆,鲜无瑕病。陈思之文,羣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尊灵永蛰。」《明帝颂》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岂其当乎!左思《七讽》,说孝而不从,反道若斯,余不足观矣。潘岳为才,善于哀文,然悲内兄,则云感口泽,伤弱子,则云心如疑。《礼》文在尊极,而施之下流,辞虽足哀,义斯替矣。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而崔瑗之诔李公,比行于黄虞,向秀之赋嵇生,方罪于李斯;与其失也,虽宁(降)【僭】无滥,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

凡巧言易摽,拙辞难隐,斯言之玷,实深白圭,繁例难载,故略举四条。

若夫立文之道,惟字与义。字以训正,义以理宣,而晋末篇章,依俙其旨,始有赏际奇至之言,终(无)【有】抚叩酬即之语,每单举一字,指以为情。夫赏训锡赉,岂关心解;抚训执握,何预情理;《雅》《颂》未闻,汉魏莫用,悬领似如可辩,课文了不成义,斯实情讹之所变,文浇之致獘。而宋来才英,未之或改,旧染成俗,非一朝也。

近代辞人,率多猜忌,至乃比语求蚩,反音取瑕,虽不屑于古,而有择于今焉。又制同他文,理宜删革,若(排)【掠】人美辞,以为己力,宝玉大弓,终非其有。全写则揭箧,傍采则探囊,然世远者太轻,时同者为尤矣。

若夫注解为书,所以明正事理;然谬于研求,或率意而断。《西京赋》称中黄育获之畴,而薛综谬注,谓之阉尹,是不闻执雕虎之人也。又《周礼》井赋,旧有疋马,而应(邵)【劭】释疋,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

原夫古之正名,车两而马疋,【疋】两称目,以并耦为用。盖车贰佐乘,马俪骖服,服乘不只,故名号必双,名号一正,则虽单为疋矣。疋夫疋妇,亦配义也。夫车马小义,而历代莫悟;辞赋近事,而千里致差;况钻灼经典,能不谬哉!夫辨(言)【疋】而数【首】蹄,选勇而驱阉尹,失理太甚,故举以为戒。丹青初炳而后渝,文章岁久而弥光,若能檃括于一朝,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赞曰:羿氏舛射,东野败驾。虽有隽才,谬则多谢。斯言一玷,千载弗化。令章靡疚,亦善之亚。

集 校:

其固匪难。

《校证》:「两京本『匪』作『非』。」《校注》:「『匪』,两京本、胡本、文津本作『非』。按作『非』与《金楼子立言下》篇合。」《补正》:「文溯本作『匪』。」《义证》引《斟诠》云:「匪非古通。《说文通训定声》:『匪,假借为非。』《广雅释诂四》:『匪,非也。』」《考异》:「按:非、匪义同。《说文》一曰非也。音亦同、《集韵》、非音斐。《史记平准书》:作腹非。注云:非读曰诽。是二字音义皆通也。」按《诗卫风木瓜》:「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郑笺:「匪,非也。」《氓》:「匪来贸丝。」郑笺:「匪,非也。」是二字相通之证。《玉篇》:「非,不是也。」

以之垂文。

《校证》:「两京本『垂』作『缀』。」《校注》:「『垂』,两京本、胡本作『缀』。按此为申述上文之辞,作『缀』嫌泛。《原道》、《诸子》、《程器》三篇,并有『垂文』语。《金楼子》亦作『垂』。」按《楚辞九叹逢纷》:「垂文扬采,遗将来兮。」王逸注:「言己虽不得施行道德,将垂典雅之文,扬美藻之采,以遗将来贤君,使知己志也。」《论衡对作》篇:「上自孔、墨之党,下至荀、孟之徒,教训必作垂文。」《文选》卷十八嵇康《琴赋》:「华绘雕琢,布藻垂文。」《文选》卷四十五皇甫谧《三都赋序》:「自时厥后,缀文之士,不率典言,并务恢张,其文博诞空类。」此作「垂」义长。

古来文才。

《札记》:「《金楼子立言》篇下有『管仲有言』,至『施之尊极,不其嗤乎』云云,与此篇校,但少『或逸才以爽迅』二句耳。」范注:「《金楼子立言》篇下引彦和此文,自『管仲有言』至『不其嗤乎』,兹依《金楼子》校之。『文才』作『文士』。无『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二句。『难圆』作『难固』。『俊』作『隽』。『颇疑』作『可拟』。『岂其当乎』作『不其嗤乎』。」《义证》:「『才』,《金楼子立言下》篇作『士』。按『才』字与下第二句复,当以作『士』为长。」按后文云「陈思之文,羣才之俊也」,「羣才」与此句相应,毋需改。

异世争驱。

《校证》:「两京本『异』作『毕』。」《校注》:「『异』,两京本、胡本作『毕』。按『异』字较胜。《物色》篇:『古来辞人,异代接武。』异世与异代同。《金楼子》亦作『异』。」按《礼记乐记》:「三王异世,不相袭礼。」《汉书郊祀志下》:「王者各以其礼制事天地,非因异世所立而继之。」颜注:「异世,谓前代。」《文选》卷二十五谢灵运《七里濑》:「谁谓古今殊,异世可同调。」李善注:「郭象《庄子注》曰:人性有变,古今不同。《乐稽耀嘉》曰:圣人虽生异世,其心意同如一也。」《类聚》卷二十九引晋左思《赠妹九嫔悼离诗》曰:「比德古烈,异世同声。」此作「异世」是。古书亦有「毕世」连文者,然毕多训终,于此文境不合。《文选》卷五左思《吴都赋》:「中夏比焉,毕世而罕见,丹青图其珍玮。」刘逵注:「中夏贵其珍宝而不能见,徒以丹青画其象类也。」《汉书司马相如传》《封禅书》颜注引应劭曰:「屈,绝也。言古帝王若但各一时之荣,毕世而绝者,则说者无从显称于后也。」

而虑动难圆。

《校证》:「『圆』,《金楼子立言下》作『固』,『固』疑『周』讹。」《补正》:「『圆』,《金楼子》作『固』。按本书屡用『圆』字,『固』盖涉上文而误。《诗商颂长发》『幅陨既长』郑笺:『陨当作圆。圆,谓周也。』诂此正合。」《考异》:「『圆』即『周』,诸本作『圆』,不误。」按《类聚》卷一引梁鲍泉《江上望月诗》曰:「川澄光尚动,流驶影难圆。」

羣才之俊也。

《校证》:「『俊』,《金楼子》作『隽』,《御览》五九六作『儁』。」《校注》:「『俊』,张本作『峻』。按『峻』字误。《御览》五九六引作『儁』;《金楼子》作『隽』。『儁』与『俊』同见《玉篇》人部;『隽』,『儁』之省。」《考异》:「按:俊、儁、隽古通。」按《史记秦始皇本纪》引贾谊《过秦论》:「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集解:「骃案:鹖冠子曰:德万人者谓之俊,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

圣体浮轻。

《校证》:「案『圣体浮轻』,语出子建《冬至献袜颂》,董斯张《吹景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原注已言之,刘氏误引。」《义证》:「明董斯张《吹影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条:刘彦和《文心雕龙》,摘陈思瑕语,谓其诔武帝云『圣体浮轻』,诔明帝云『尊灵永蛰』(杨明照:按「圣体」「尊灵」二句当互易;「诔明帝」之「诔」当作「颂」),至以蝴蝶昆虫讥之。案《广雅》曰:『二气相接,轻清为天。』(杨注:按见《释天》,「二」当作「三」)《宣夜》曰:『天无质,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杨注:见《书钞》卷一四九、《御览》卷二等引《抱朴子》)以天拟父,苍苍者亦韩凭所化乎?《系辞》云:『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蛰龙不可以喻死君,则飞龙独可以喻生君乎?文人相轻,直是不度德,不量力。今枵然其腹,而侈东莞之讥弹者,亦榆枋之笑也。」《补正》:「按曹植《冬至献袜颂》:『玉趾既御,履和蹈贞。行与禄迈,动以福并。南窥北户,西巡王城。翱翔万域。圣体浮轻。』(《类聚》七十引)曹集卷八祇有《冬至献袜颂表》。附按:董斯张《吹景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刘彦和《文心雕龙》摘陈思瑕语,谓其诔武帝云『圣体浮轻』,诔明帝云『尊灵永蛰』,至以蝴蝶、昆虫讥之。按遐周于《文心》原文尚未弄清,即信口开阖,妄下雌黄,无乃笑他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乎。」

浮轻有似于蝴蝶。

「蝴」,黄本作「胡」。《校证》:「『浮轻』,《御览》、《事文类聚》别集五作『轻浮』。」又:「『胡』,冯本、汪本、畲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四库本、王谟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蝴』,《御览》、《事文类聚》同。」《义证》:「按元刻本亦作『蝴』。」《校注》:「『浮轻』,《御览》五九六引作『轻浮』;《事文类聚》别集五引同。按此『浮轻』与下文『永蛰』,皆承接上文,不应彼此差池。《金楼子》亦作『浮轻』。」按《庄子齐无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至乐》篇:「乌足之根为蛴螬,其叶为蝴蝶。」《释文》:「蝶音楪,即蛱蝶也。」《列子天瑞》篇同。《文选》卷二十九张协《杂诗》:「蝴蝶飞南园。」李善注:「《庄子》曰: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司马彪曰:蝶,蛱蝶也。」《晋书郭璞传》:「(《客傲》)故皋壤为悲欣之府,蝴蝶为物化之器矣。」《玉篇》:「蝶,蝴蝶。」《字汇》虫部:「蝶,蝴蝶。古惟单胡字,后人加虫。」唐代始有「蝴」字,此当以「胡」为正。

永蛰颇疑于昆虫。

《校证》:「『疑』,《金楼子》、《御览》、《事文类聚》作『拟』,古通。」《校注》:「『疑』,《金楼子》作『拟』,《御览》、《事文类聚》引同。按《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赞》:『董贤之爱,疑于亲戚。』颜注:『疑,读曰拟;拟,比也。』意舍人此文,原是『疑』字。《金楼子》等作『拟』,盖改引也。」《考异》:「按:疑、拟古通。《易文言》:『阴疑于阳。』疑、拟也。《集韵》云:『疑同拟。』《礼射义》:『而以大夫为贵宾为疑也。』疏:『疑、拟也。』是在下比拟于上也。」按《汉书食货志下》:「东置沧海郡,人徒之费疑于南夷。」颜注:「疑读曰儗。儗谓比也。」《礼记曲礼下》:「儗人必于其伦。」郑注:「儗犹比也,伦犹类也。比大夫当于大夫,比士当于士,不以其类,则有所亵。」孔疏:「儗,比也;伦,匹类也。凡欲比方于人,当以类相并,不得以贵比贱,则为不敬也。」疑与儗、拟并通。

施之尊极。

《义证》引《缀补》云:「《事文类聚》引『之』作『于』,义同。」

岂其当乎。

「其」,范校:「顾校作『有』。」《校证》:「《御览》、《事文类聚》『岂』作『不』,『当』作『岂』。顾校『其』作『有』。」《校注》:「《金楼子》作『不其嗤乎』。张绍仁『其』改『有』。按《御览》、《事文类聚》引并作『不其蚩与嗤通乎』,与《金楼子》合。」《考异》:「蚩、当皆通,此别本异文,两存为是。」《补正》:「按句首以『岂其』二字发端者,古籍中多有之。如《诗陈风衡门》二、三章仅八句,即有四句以『岂其』发端。可证改『其』为『有』之非。」按《校证》谓「当作岂」者误。据《校注》应是「当作蚩」,岂蚩形近,疑为排版之误。

反道若斯。

《校证》:「《文通》二五『道』作『古』。」《校注》:「按《杂文》篇:『自桓麟《七说》以下,左思《七讽》以上,……或文丽而义暌,或理粹而辞驳,……唯《七厉》叙贤,归以儒道。』则《七讽》之『说孝不从』,当是违反『儒道』。《原道》篇赞『炳耀仁孝』,《诸子》篇『至如商韩,六虱五蠹,弃孝废仁』,《程器》篇『黄香之淳孝』,足见舍人为重视『孝』者,故以『反道』评之。若作『古』,则非其指矣。」按《尚书大禹谟》:「反道败德。」孔传:「狎侮先王,轻慢典教,反正道,败德义。」《史记宋微子世家》:「毋反毋侧,王道正直。」集解:「马融曰:反,反道也。侧,倾侧也。」《吕氏春秋音初》篇:「君子反道以修德。」《汉书昭帝纪》:「诏曰:燕王迷惑失道,前与齐王子刘泽等为逆,抑而不扬,望王反道自新。」反道有二义,一为离弃正道,一为复归正道,此用《尚书》义。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

《校注》:「《礼记曲礼下》:『儗人必于其伦。』郑注:『儗,犹比也。』是『拟』当作『儗』,始与《曲礼》合。《历代赋话续集》十四引作『儗』,盖意改也。」《考异》:「按:疑、拟、儗古皆通。《易系词上》:儗之而后言。」按《说苑奉使》:「仓唐曰:《礼》,拟人必于其伦,诸侯毋偶,无所拟之。」向宗鲁《说苑校证》:「《纪闻》引『拟』作『儗』,与《曲礼》合。」《晋书李重传》:「重奏曰:……然古之厉行高尚之士,或栖身岩穴,或隐迹丘园,或克己复礼,或耄期称道,出处默语,唯义所在。未可以少长异操,疑其所守之美,而远同终始之责,非所谓拟人必于其伦之义也。」《郗鉴传》:「鉴曰:拟人必于其伦。」《三国志魏书辛毗传》裴注:「臣松之以为拟人必于其伦,取譬宜引其类,故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类聚》卷十七引晋张敏《头责子羽文》曰:「且拟人其伦。」《说苑》后,多从「拟」,想《文心》亦是。

虽宁降无滥。

「降」,黄本作「僭」,黄校:「元作『降』,孙改。」《校证》:「『僭』原作『降』,梅据孙汝澄改。」《校注》:「按何本、梁本、谢钞本正作『僭』;《文通》引同。孙改是也。」《补正》:「《诗商颂殷武》:『不僭不滥』毛传:『赏不僭,刑不滥也。』」《考异》:「按:孙改是。」按《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范注:「《左传》哀五年杜注:『僭,差也。滥,溢也。』」杨伯峻注:「僭、滥,如僭越,泛滥。皆过差而不当之义,此谓不当赏而赏,不当罚而罚。……此数语亦见《荀子致士》篇,当本之《左传》。」《荀子致士》篇:「赏不欲僭,刑不欲滥。赏僭则利及小人,刑滥则害及君子。若不幸而过,宁僭勿滥。与其害善,不若利淫。」与《左传》小异。《后汉书郭宠传》:「(宠)上疏曰: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不滥。」均作「僭」,从黄本改。

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

《汇校》:「『厚』字漫漶,据黄本补。」《校证》:「『厚』原作『原』,冯校云:『原当作厚。』黄注本改。」《校注》:「『厚』,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作『原』;《文通》引同。冯舒云:『原当作厚。』按黄氏改『原』为『厚』是。高厚之诗不类,见《左传》襄公十六年。」《考异》:「按:左襄十六年传:『齐高厚之诗不类。』黄本是。」按《左传》襄公十六年:「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诗歌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杜注:「齐有二心故。」孔疏:「歌古诗,各从其恩好之义类,高厚所歌之诗,独不取恩好之义类,故杜云齐有二心。刘炫云:『歌诗不类,知有二心者,不服晋,故违其令。违其令,是有二心也。』」此作「厚」是。「原」乃其形误。

凡巧言易摽。

「摽」,黄本同,范注本、《校证》、《义证》均作「标」。按二字通。《管子侈靡》篇:「摽然若秋云之远。」尹知章注:「摽,高举貌。」《说文》木部:「标,木杪末也。」段注:「引伸之义曰标举。」《类聚》卷十六引齐王融《皇太子哀策文》曰:「暧徽仪而可慕,摽嗣子之纯心。」《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标之以翠蘙,泛之以游菰。」李善注:「标,犹表识也。」亦其证。

依俙其旨。

「俙」,黄本作「希」。范注本、《校证》、《义证》同。《校证》:「两京本『希』作『稀』。」《义证》:「元刻本作『俙』。」《注订》:「『希』通『稀』。」《汇校》:「按『俙』,《说文》:『讼而相是也。』段注:『谓内争而外顺也。』当作希或稀。」按《王力古汉语字典》俙字条:「依俙同依稀。」《宋书王景文传》:「上诏答曰:……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南史王彧(字景文)传》同。《魏书刘昶传》:「使千载之后,我得髣像唐虞,卿等依俙元、凯。」《类聚》卷二十七引梁丘迟《还林赋》曰:「依俙子陵之钓,髣髴沧浪之歌。」卷三十八引陈阳慎《从驾祀麓山庙诗》曰:「依俙长安驿,萧条都尉城。」卷十一引后魏温子升《舜庙碑》曰:「龙驾帝服,盖依俙于慕舜;交鼓亘瑟,实髣髴于闻韶。」卷五十引宋颜延之《为齐景灵王世子临会稽郡表》曰:「此郡歌风蹈雅,既髣髴于淹中;春诵夏弦,实依俙于河上。」均其证。《汇校》改作「依稀」。

始有赏际奇至之言。

《校证》:「『始』,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锺本,梁本误『斯』。《文通》『赏』作『实』。案《文选》沈休文《宋书谢灵运传论》『讽高历赏』(此事黄侃所举),任彦升《王文宪集序》『缀赏无地』,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赏心乐事』,如此之等,上非故训,下异方言,相沿习用,不以为异;而当时骤读,颇费摸索,故彦和谓之情浇文讹也。《文通》作『实』,误。」范注:「此节所论,未得确解,聊引《世说新语》数事说之。赏际奇至(至疑当作致)或即如《文学》篇:『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讦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诗》三百篇似不得单指一二句以为最佳,然各以己之所喜,谓有深致,似尚无大过。又如刘注引《郭璞别传》曰:『璞奇博德通,文藻粲丽,才学赏豫,足参上流。』又:『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于时以为名赏。』《晋书文苑顾恺之传》:『尝为《筝赋》成,谓人曰:吾赋之比嵇康琴,不赏者必以后出相遗;深识者亦当以高奇见赏。』六朝人好言赏,然如上例,似不应致讥。《明诗》篇云:『宋初文咏,争价一句之奇。』或其甚者,竟举一字以为赏。李谔上书谓『争一字之巧』,殆指此欤!」《校注》:「《文选》谢灵运《游南亭》诗『赏心唯良知』,又《邺中集诗序》『赏心乐事』,谢朓《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桥》诗『赏心于此遇』,沈约《游沈道士馆》诗『寄言赏心客』,任昉《王文宪集序》『缀赏无地』,并用赏字关心解之例。又按《汉书酷吏尹赏传》:『尹赏,字子心。』古人立字,展名取同义。是赏关心解,汉人已用矣。」《义证》引《斟诠》云:「赏际奇至,犹言『赏会奇致』,亦即『欣赏领会奇异情致』之意也。际,《说文》:『壁会也。』段注:『两墙相合之缝也。』《广雅释诂》四:『际,会也。』赏际,犹言赏会,《宋书谢弘微传》:『唯与族子灵运、瞻、曜、弘微,并以文义赏会。』『至』,与『致』通。《庄子外物》:『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释文》:『致,至也,本亦作至。』《礼记礼器》:『礼也者,物之致也。』郑注:『致之言至也。』奇致,犹言奇趣。《字汇》:『致,趣也。』《南史萧范传》:『招集文士,率意题章,亦时有奇致。』谢朓《敬亭山》诗:『要欲追奇趣,即此陵丹梯。』」又引《注订》云:「赏际奇至,此言文成当赏鉴之际,而有惊奇高至之感,至犹致也。」

终无抚叩酬即之语。

「酬即」,黄校:「谢云:(即)当作『酢』。」范校:「铃木云:冈本作『即酬』。」《校证》:「『有』原作『无』,铃木云:『当作有。』案作『有』义长,今据改。」又:「『即』,谢云:『当作酢。』《文通》作『酢』。案《文选》谢灵运《南楼望所迟客》云『即事怨睽携』,沈休文《钟山诗应西阳王教》云『即事既多美』,谢玄晖《敬亭山诗》云『即此陵丹梯』,当即彦和所指,不当作『酢』。日本刊本『即』移『酬』上。」《札记》:「『无』当作『有』。『赏际奇至』『抚叩酬即』二语,今不知所出。用『赏』者,如沈休文《宋书谢灵运传论》之『讽高历赏』。用『抚』者,如傅季友《为宋公修张良庙教》之『抚事弥深』。」范注:「『抚叩酬酢』,或即如《言语》篇:『顾司空未知名,诣王丞相。丞相小极,对之疲睡。顾思所以叩会之。因谓同坐曰:昔每闻元公(顾荣)、道公协赞中宗,保全江表,体小不安,令人喘息。丞相因觉,谓顾曰:此子珪璋特达,机警有锋。』单举一字,指以为情,或即如《排调》篇:『庾园客诣孙监,值行,见齐庄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试之曰:孙安国何在?即答曰:庾稗恭家。庾大笑曰:诸孙大盛,有儿如此。又答曰:未若诸庾之翼翼。还语人曰:我故胜,得重唤奴父名。』注引《孙放别传》曰:『放应机制胜,时人仰焉。』《说文》:『赏,赐有功也。』《广雅释诂》三:『抚,持也。』」《义证》:「《斟诠》作『终有抚叩即酬之语」』校云:『即酬』原倒作『酬即』,据铃木引冈本乙正。『抚叩即酬』,犹言随机叩问,即口酬答也。抚,读如『抚今思昔』之抚。《说文》:『抚,一曰揗也。』《说文》『揗』字段注:『《广雅释诂》曰:循,顺也。今人抚循字,古盖作揗。』《说文通训定声》:『揗,叚借为循。』揗、顺皆随义。酬即酬酢,有应对之义。《苍颉篇》:『主答客曰酬,客酬主人曰酢。』《易系辞上》:『是故与酬酢。』注:『酬酢,犹应对也。』沈约《与范述曾》诗:『仰酬睿旨。』……谢灵运《应旸》诗:『调笑辄酬答,嘲谑无惭沮。』抚,《广雅释诂》训持。而执,持也,见《诗简兮》『左手执钥』句郑笺。《广雅释诂》亦训持。《汉书食货志》:『轻微易藏,在乎把握。』是抚之本训为执持掌握也。」《校释》:「『始有赏际奇至之言』二句,颇难索解。观下文独标『赏』『抚』二字,用相诋诃,则晋人文中,或有『赏际奇至』『抚叩酬酢』等词,舍人病其用字讹义,致意义依希。然以锡赉作心解之意,用执握指情理为言,乃文家引申本义而用之之法,初不必为瑕累。盖一字初本一义,及文家转相引申,而后数义一字。如都本先王宗庙所在地,而《诗》有『洵美且都』,则以为都闲矣;《史记》有『姣冶娴都』,则以为都雅矣。盖都城为人物萃荟之地,才质闲美者众,异于他方,故引申为闲雅之义。……以此论彼,事同一例,不得曰『雅颂未闻』也。」《校注》:「按《文选》傅亮《为宋公修张良庙教》『微管之叹,抚事弥深』,又『抚事怀人』,谢灵运《从游京口北固应诏》诗『抚志惭场苗』,颜延之《宋文皇帝元皇后哀策文》『抚存悼亡』,并用『抚』字预情理之例。」骆鸿凯《文选学余论》二《指瑕》:「按用『赏』者,《文选》如沈休文《宋书谢灵运论传》之『讽高历赏』,任彦升《王文宪集序》之『缀赏无地』(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亦有「赏心」之语)。用『抚』者,如傅季友《为宋公修张良庙教》之『抚事怀人』,《为宋公求加赠刘前将军表》之『抚事永念』。用『即』者,如谢灵运《南楼中望所迟客》之『即事怨睽携』,沈休文《游钟山诗》之『即事既多美』,谢玄晖《敬亭山诗》之『即此陵丹梯』。此类上非故训,下异方言,后人沿习,不以为异。而当时骤读,颇费摸索。谓之『情讹』『文浇』,非过语也。」《考异》:「按:抚叩即酬,相对而言,冈本为长。」按此二句颇难解,故备引诸家之说。《毛诗小大雅谱》郑笺:「饮之而有币酬,即飨所用。」即同卽,《卫风氓》:「匪来贸丝,来卽我谋。」郑笺:「匪,非;卽,就也。此民非来买丝,但来就我,欲与我谋为室家也。」《说文》:「卽,卽食也。」段注:「卽当作节,《周易》所谓节饮食也。节食者,检制之使不过。故凡止于是之词谓之卽,凡见于经史言卽者,皆是也。《郑风》毛传:卽,就也。」「酬卽」与上句「奇至」对文,《考异》谓与「抚叩」相对而言,非是。又按《校证》依铃木、黄侃说改「无」为「有」,验之下文,近是,从改。

雅颂未闻。

《校注》:「此段专就文字训诂言,『颂』,疑当作『颉』。雅谓《尔雅》,颉谓《仓颉篇》也。」《补正》:「按此段专就文字训诂言,与《诗》之雅颂无关。『颂』乃『颉』之误。已详《练字》篇『并贯练雅颂』条。」

至乃比语求蚩。

「蚩」,范校:「铃木云:冈本作『媸』。」《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蚩』作『媸』。」《考异》:「按:蚩、媸互通。陆机《文赋》:『姘蚩好恶。』蚩即媸也。」按蚩、媸、嗤互通。《说文》无媸字,字本作蚩。说见上。又:《校释》:「『比语』,按诸本皆作『比』,疑切字之误,下言反音,词异义同,皆指其时反切之学也。」

若排人美辞。

「排」,黄校:「王本作『掠』。」《校证》:「『排』王惟俭本作『掠』。吴云:疑作『采』。」《补正》:「『排』,黄校云:『王本即训故本作掠。』文溯本剜改为『掠』。何焯云:『排,疑作采。』吴翌凤校同。按《说文》手部:『排,挤也。』《广雅释诂三》:『排,推也。』其训与此均不惬,当以作『掠』为是。《左传》昭公十四年:『己恶而掠美为昏。』杜注:『掠,取也。』诂此正合。若作『排』,则与下几句文不属矣。」《义证》引斯波六郎云:「作『掠』者应从。」《考异》:「按:排、推也,掠、取也。左昭十四年《传》:『掠美为昏。』从『掠』是。」按《说文》无掠字,新附有之,云:「夺取也。」又手部:「排,挤也。」「抵,挤也。」段注:「抵,排而相距也。」《南齐书王僧虔传》:「僧虔宋世尝有书诫子曰:……吾在世,虽乏德素,要复推排人间数十许年,故是一旧物,人或以比数汝耳。」疑此作「排」亦通。然不及从「掠」字义长。从王惟俭本改。

西京赋称中黄育获之畴。

《校证》:「『俦』原作『畴』,日本刊本作『俦』,案《文选西京赋》:『乃使中黄之士,育获之俦。』字正作『俦』,今据改正。」按俦通畴。《说文》田部:「畴,耕治之田也。从田,象耕田之形。」段注:「耕者,犁也,犁其田而治之,其田曰畴。……许谓耕治之田为畴,耕治必有耦,且必非一耦,故贾逵注《国语》曰:一井为畴。杜预注《左传》曰:并畔为畴。并畔则二井也。引申之,高注《国策》、韦注《汉书》:畴,类也。王逸注《楚辞》:二人为匹,四人为畴。张晏注《汉书》:等也。如淳曰:家业世世相传为畴。考《国语》: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战国策》曰:夫物各有畴。《汉书》曰:畴人子弟。王粲赋:显敞寡畴。曹植赋:命畴啸侣。盖自唐以前无不用从田之畴,绝无用从人之俦。训类者,此古今之变,不可不知也。杨倞注《荀卿》乃云畴当为俦矣。」《说文》人部:「俦,翳也。」段注:「翳者,华盖也,引伸为凡覆蔽之称。按《玉篇》:俦,直流切,侣也。又大到切,翳、隐蔽也。《广韵》尤韵:俦,侣也。直由切。号韵:俦,隐也,徒到切。是俦有隐蔽之训,而其音与畴侣绝不同。与翿、纛音同,由其义相近也。翳义废而侣义独行矣。然自唐以前用俦侣皆作畴,绝无作俦者。……畴亦类也。今或作俦矣。然则用俦者起唐初,以至于今。」《汉书车千秋传》:「上报曰:……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宫人,转至未央椒房,[八]以及敬声之畴﹑李禹之属谋入匈奴,有司无所发,今丞相亲掘兰台蛊验,所明知也。」《叙传上》引班彪《王命论》:「燕雀之畴不奋六翮之用。」此作「畴」,或亦存古本之旧,《校证》据李善注《文选》改,非是。

而应邵释疋。

「邵」,黄本作「劭」。《校证》:「『劭』,冯本、汪本、畲本作『邵』。」《义证》:「按『邵』字当是从元刻本而误。」按从黄本改。

斯岂辩物之要哉。

「辩」,《校证》作「辨」。《义证》:「辩、辨通。」按《易同人》象辞:「君子以类族辨物。」孔疏:「辨物,谓分辨事物,各同其党,使自相同,不间杂也。」《未济》象辞:「君子以慎,辨物居方。」王弼注:「辨物居方,令物各当其所也。」孔疏:「君子见未济之时,刚柔失正,故用慎为德,辨别众物,各居其方,使皆得安其所,所以济也。」《文选》卷四左思《三都赋序》:「且夫任土作贡,《虞书》所著;辩物居方,《周易》所慎。」李善注:「《周易》曰:君子以慎,辩物居方。」是二字相通之证。又《易系辞下》:「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阮元《挍勘记》:「石经岳本闽监毛本同,释文出辩物,钱本亦作辩。」

车两而马疋。

范注:「《周礼地官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郑注引《司马法》曰:『六尺为步,步百为畮,畮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为匹马。』正义曰:『三十家使出马一匹,故曰通为匹马。』今存《风俗通》无释匹之文。《艺文类聚》九十三引《风俗通》云:『马一匹,俗说相马比君子,与人相匹。或曰,马夜行,目明照前四丈,故曰一匹。或曰度马纵横,适得一匹。或说马死卖得一匹帛。或云,《春秋》左氏说,诸侯相赠乘马束帛,束帛为匹,与马相匹耳。』案此皆与量首数蹄说未合。《说文》:匹,四丈也。《汉书食货志》: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尚书牧誓》:『戎车三百两。』传:『车称两。』《风俗通》:『车有两轮,故称为两;犹履有两只,亦称为两。』段玉裁注《说文》匹字云:『凡言匹敌匹耦者,皆于二端或两取意(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两,每两为一匹)。凡言匹夫匹妇者,于一两成匹取意。两而成匹,判合之理也,虽其半亦得云匹也。马称匹者,亦以一牝一牡离之而云匹,犹人言匹夫也。』案本篇『疋』字皆当作『匹』。《孟子告子》:『力不能胜一匹雏。』孙奭《音义》云:『匹,丁公著作疋。』是也。疋即匹字之讹,盖汉隶匹有变八为小而作『?』者,见武荣冯绲等碑,故俗又讹为疋。且以匹为匹偶之匹,疋为丈疋之疋,则尤讹也。」《校注》:「按《书牧誓序》:『武王戎车三百两。』孔传:「车称两。」《诗召南鹊巢》:『百两御之。』毛传:「百两,百乘也。」此车称『两』之证。《易中孚》爻辞:『马匹亡。』《书文侯之命》:『马四匹。』此马称『匹』之证。《广韵》五质:『匹,俗作疋。』活字本『疋』作『匹』,下同。」按《说文》疋部:「疋,足也。上象腓肠,下从止。《弟子职》曰:段注:《弟子职》,《管子》书篇名,《汉艺文志》已列于《孝经》十一家。是其单行久矣。问疋何止。段注:谓问尊长之卧足当在何方也。古文以为《诗》大疋(雅)字。段注:雅各布本作疋,误。此谓古文叚借疋为雅字,古音同在五部也。亦以为足字。段注:此则以形相似而叚借,变例也。或曰胥字。段注:此亦为同音叚借,如府吏胥徒之胥,径作疋可也。一曰:疋,记也。段注:记下云疋也,是为转注,后代改疋为疏耳。此与足也别一义。」今本《管子》止作趾。《说文》匸部:「匹,四丈也。」《汉书食货志》:「布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疋本无匹义,后因与匹形近,讹为匹。

两称目。

黄本句前有「疋」字,黄校:「元脱,杨补。」《校证》:「『疋』原脱,梅据杨补。王惟俭本有。」《校注》:「『疋』,黄校云:『元脱,杨补。』此沿梅校。徐校沾『疋』字。按张本、何本、谢钞本正有『疋』字,未脱。」《考异》:「按:杨补是。」《义证》:「按元刻本、弘治本无(第二)『疋』字。」《汇校》:「『疋两』承上『车两而马疋』而言,『疋』字当有。」此从黄本补「疋」字。

则虽单为疋矣。

《校证》:「凌本谓『元脱杨补』者为此『疋』字,误。」

盖车贰佐乘。

《校注》:「按此文淆次,当乙作『车乘贰佐』,始能与下句『马俪骖服』相对。『车乘贰佐』者,谓车乘有贰车、佐车也。」按范注:「《礼记少仪》:『乘贰车则贰,佐车则否。贰车者,诸侯七乘,上大夫五乘,下大夫三乘。』郑注:『贰车佐车,皆副车也。朝祀之副曰贰;戎猎之副曰佐。』」疑杨说近是。

疋夫疋妇,亦配义也。

「也」,黄本作「矣」,范校:「顾校作『也』。」《校证》:「两京本、王惟俭本、顾校本『矣』作『也』。《演繁露》十四引此句作『如匹夫匹妇之称匹是也』,字亦作『也』。何校『矣』改『也』。」《补正》:「『矣』,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训故本、四库本作『也』。冯舒校『矣』作『也』。何焯、顾广圻校同。按『也』字是。既与上『则虽单为疋矣』句避复,语气亦较胜。《演繁露》十四引此二句作『如匹夫匹妇之称匹是也』。是所见本即作『也』,当据改。」

夫辨言而数蹄。

「辨」,黄本作「辩」,「数」下有「筌」字,黄校:「(言)一作『疋』,(筌)一作『首』。」范注:「夫辩言而数筌蹄,应依一作『辩匹而数首蹄。』」《校释》:「范文澜注谓『应依一作辩匹而数首蹄』,是也。」《校证》:「『疋』原作『言』,徐校作『疋』,梅六次本改『疋』。今从之。『首』字,冯本、汪本、畲本、王惟俭本脱,徐补『首』字。他本作『筌』字。锺本、梁本、梅六次本、日本刊本作『首』字,今从之。」《校注》:「黄校云:『(言)一作疋,(筌)一作首。』万历梅本作『夫辩言而数筌蹄』,校云:『(筌)一作首。』天启梅本作『夫辩疋而数首蹄』,校云:『(首)元作筌。』何本、凌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冈本、尚古本、崇文本作『夫辩言而数首蹄』。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作『夫辩言而数蹄』,脱一『首』字。徐校补「首」字。按《大戴礼记小辩》篇:『《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上文有『量首数蹄』语,则作『夫辩言而数首蹄』是也。」《考异》:「按:上文有『或量首数蹄』,此从『首』是。」《补正》:「王批本作『夫辩言而数筌』。」《义证》:「按元刻本作『夫辨言而数蹄』。辨、辩通。」按上文云:「而应劭释疋,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可证「首」字应有,且与下句「阉尹」相俪。「辨疋」乃合「释疋」与「辩物」言之,作「辨言」者非是。从《校证》改、补。

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惭」,黄本作「惭」。范校:「铃木云:梅本、闵本、冈本作『愧』。」《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王谟本、冈本、崇文本『惭』作『愧』。」《补正》:「『惭』,何本、凌本、合刻本、梁本、冈本、尚古本、王本、崇文本作『愧』。按以《祝盟》篇『所贵无惭』及《事类》篇『无惭匠石矣』例之,作『愧』非是。《养气》篇有『或惭凫企鹤』语。」《义证》:「按元刻本作『惭』。」《考异》:「按:惭、惭一字,惭、愧一义也。」按《说文》愧作媿,在女部:「媿,惭也,从女,鬼声。愧,媿或从耻省。」段注:「惭下曰:媿也。二篆为转注。」

虽有隽才。

「隽」,黄本作「儁」。《校证》:「冯本、汪本、畲本、两京本『儁』作『隽』。」《义证》:「按元刻本正作『隽』。」按《说文》隹部:「隽,肥肉也。从弓,所以射隹。」段注:「隽,鸟肥也。各本作肥肉也。今依《广韵》。《广韵》不云《说文》,然必《说文》善本也。不言鸟则字何以从隹。……惟野鸟味可以言隽,故从弓。」《玉篇》:「隽,鸟肥也。」《汉书蒯通传》:「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号曰《隽永》。」颜注::「隽音字兖反。隽,肥肉也。永,长也。言其所论甘美,而义深长也。」通儁,《国语郑语》:「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左传》庄公十一年:「得儁曰克。」孔疏:「克,训胜也。战胜其师,获得其军内之雄儁者,故云得儁曰克。」《释文》:「儁音俊,本或作俊。」阮元《挍勘记》:「得儁曰克,淳熙本、足利本儁作隽。《释文》云:『本或作俊。』诸本皆作儁。案《汉书陈汤传》注引作『俊』。《玉篇》云:『儁同俊。』」是二字或有互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