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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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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无忌和人魔站在远处,怔怔地看着如坟般在地上隆起的尉迟军,心惊肉跳。

  看看身边,遍地死蚁,这东西活着的时候好吓人,一但死掉,迅速蟋缩,方才漫山遍野,现在变成一个又一个红点,隐约已有黄土可见。

  桑无忌本也无法脱身,可他的师父救了他。

  拜师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领教师父的神功。

  就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从毒蛛洞里出来的人魔赶到了。

  只见他双袖一鼓,面前就扫出一条小路,从容地走到了桑无忌身边。

  双掌急挥,十余丈内,红以绝迹。

  远外的红蚁还不断爬来,势如流水,前赴后继。

  人魔不慌不忙,只是凝神聚气,一掌接一掌向四面八方推去。

  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掌为一轮,接连不断地推出了九九八十一轮。

  两文开外,红以已经堆成了小山。

  不再有红蚁出来。

  但于这耽搁之间,那边的尉迟军已经无法再救。

  那具尸体还在不断地鼓涨,像有人不断向尸身内打气。

  衣服早已进彼,红肿的人像一个大圆球,通红发亮。

  “步瞩的一声巨响,红球终于涨裂。

  毒汁四溅,远进十数丈,臭味扑鼻。

  地上一具尸骨,一爆之间竟不再挂一丝皮肉,漆黑如铁。

  此地黄蜂毒性之大,令人咋舌。

  便是人度邱独,也怔愣了半天,偶然无语。

  桑无忌突然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人魔碰了三个响头,道:“徒儿多讲师父救命之恩。”

  人魔邱独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向山顶走去。

  他心里很舒服。

  这世上最能让他高兴的事,就是有人给他磕头,越多越好,普天下的人都磕,最好。

  因此他丧绝人性,因此他要苦练苦修,也因此要从山顶这个叫何仲容的小子手中夺到《六纬神经》。

  山顶很高,可在人魔和桑无忌脚下,却只是一个小土包,抬腿就到。

  山顶已经空无一人。

  方才在窗口看见人魔帮桑无忌对付蚁阵,何仲容忽觉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以自己的武功度忖,若想走出那蚁阵,当无大难,但若像人魔那样将蚁群尽行铲除,就不容易了,至少不能像他处理的那样利索衡洒。

  由此看来,自己的武功与人应相距甚远,不足与之为敌。

  若此刻自己孤然一身,为了正义,舍得一腔热血,一条性命,斗一斗过魔头,虽无胜算,但大丈夫一回,也划得来。

  可身边尚有两个自己心爱的女子,着自己斗败,她们势必落在人魔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金凤在那边也昨舌道:“好一个毒虫岭、好一个人魔!”

  话语不多,说出了三人心中的忧虑。

  成玉真轻声道:“咱们走吧。”

  何仲容回头看看她,又扭头看看金凤。

  金凤竟无异议,反附合道:“对,打不过就走,大丈夫,能伸能缩。”

  何仲容面上不觉一红,本来去意已决,此刻反倒有心要决一死战了。

  政玉真觉出了他的心思,忙劝道:“仲容,咱们得走。若不然,你万一战败,我与金凤怎办?”

  金凤也遭:“对,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他与咱们也无仇,且放过他这一回。待你练好六纬神功,再来收拾他不迟。”

  两个女子拉拉扯扯,拽何仲容下了暗道。

  人魔邱独赶到山上时,他们三个已到了流沙谷边。

  人魔从窗口望去,何仲容领着两个女子正渡流沙河,看看离彼岸不过三四丈。

  他行走江湖多年,转目一望,便寻到了机关,顺手一拉。

  走在沙河中的何仲容觉出脚下流沙涌动,两臂一搂,抱起成玉真与金凤,腾空而起。

  人落到岸边,回头望去,流沙滚滚,如江河奔腾。

  成玉真和金凤均知沙河的厉害,长出了一口气,弹额相庆。

  四目相对,才觉出自己仍在何仲容怀中,不由面上一红,虽然心中羞涩,却谁也不想挣脱下地。

  女孩家的心思总是如此,明明知道方才何仲容于急难之中抱起二人,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却总想看他先将谁放下来。

  何件容不松手,抱着二人飞奔。

  耳边风声呼啸,二女紧闭双目,同为习武之人,更知何仲容脚程之快,可见功力飞进,已非往昔可比。

  何仲容快跑有他的道理。

  他们从暗道下山,人魔邱独由外面上山,一下一上、一近一远,所须功力自不必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未过流沙河,人魔已达山顶掣动了机关,由此可见,人魔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

  既然已做了逃跑的决定,便不能让人魔追上,他知二女轻功远不如己,因此抱上二人,一步不停。

  金凤和成玉真却不明白他这段心思,女孩家在情动之时,眼也是瞎的,耳也是聋的,脑袋自然也不大好使。

  只以为何仲容心中造豫不决,因此不肯先放下她们中的一个。

  心中大不以为然,反骂他是个傻瓜:“纵算难以取舍,也可一起放下,怎么抱起飞跑?有力气无处使么f

  想是这么想,却不说,总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办。

  跑上山,回头望,人魔邱独却没有追上来。

  邱独也没有想到,自己原三人逃遁的路线滑到洞底,却意外地碰上了一个麻烦。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拦住了他的路。

  这老人是翟寒。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白玉洞中陪伴着自己的心上人,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一日三餐,自有金风给他送到门外。

  金凤做饭的手艺不佳,但翟寒此时已无所挑剔,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其心已足。

  一块玉牌,他找寻了几十年,现在握在手中,昼夜不离,玉牌磨得格外明亮,牌上的人也倍加光彩照人。

  但天上人间,何能再聚?

  想来想去,唯有一死。人死是苦离,他死是盼聚,心念不同,心境自然不同。

  但也未必没有犹豫。

  阴间自古只听人说有,未有人亲见。未到死时深信不疑,及至想要死了,反有些忧虑。

  万一人们所说不实,阴间并不存在,一死之后,灵魂与肉体同灭,可就连陪伴这玉牌的机会也没有了。

  倒是金凤帮他下了决心。

  今天事多,金凤与何仲容也不曾吃饭,不是不饿,是顾不上做,当然也就忘了他这个将自己关在玉洞中的老人。

  到了饭时,老人出门取饭,门前空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转念想想,忽然大悟大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