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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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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做声,呆呆看着他。何仲穿诧道:“金姑娘,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出去?你身上的沙哪里来的?”

  金凤儿低下头,道:“你是来找寻女罗刹郁雅么?”何仲容睁大双眼,呆了一下,心中想道:“她这般情景言语,难道真个对我有情,故此刚才我叫错,因而不悦?”这个思想他一向不敢让它涌上心头,就是怕自己自作多情,将来闹出笑容。此所以不论成玉真或金凤儿,无论对他如何好法,他也不敢作此想。

  现在情势又不相同,何仲容奋勇鼓起胆子,问道:“假如我是特地来找郁雅姑娘,你仍然会跟我离开此处吧?”。

  金凤儿突然抬头,双目凝也着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仲容立刻不会回答,呐呐道:“我……我没有什么意思。”这时他的心中,极是后悔自己的试探,意来这番没趣。

  她举起左手,只见一条极细的金线,缚住玉婉,另一头却通向石壁上。她苦笑一下,道:“我怎能出洞去呢?”何仲容眉头一皱道:“这条金线扯不断么?”说着,伸手捏住那道金线,运力抖扯一下,那条金线纹丝不动。她又道:“你刚才走过洞口,我认得你的背影,若是你正面对我,恐怕反而认不出来呢。”她妩媚地笑起来,颊上两个酒涡,任何男人看了都得怦然心动。

  何仲容透口气,心中的不安渐已消失,细细看那条金线,敢情不是线,而是极幼细精巧的金链,一头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头从洞壁穿人去,不知绕了多大的弯,才从另一边出来,复又扣好。何仲容哼一声,取出宝刀,先剁剁那条金链,地上的石头被刀刃剁得粉碎,但那条金链依然分毫无损。他立刻转向石壁进攻,谁知这道石壁,竟是千载岩骨,坚硬无比,宝刀叮叮当当地凿了十余刀,不过攻入半尺。但有一桩异处,便是那块岩石竟然会向内移动,假如再砍凿下去,那块石头可能滑入深处,使得金凤儿贴在石壁上,那时节有力难使。

  金凤儿轻轻叹道:“何仲容你不必徒费气力啦!”何仲容闻言住手,她又道:“我们还未谈过话,分别了五年,你一定有许多事可以告诉我。”

  何仲容摇摇头,道:“我自从离开姑娘,一直在镖行中混饭吃,这段日子,想起就要恶心,金姑娘你呢?”

  她露出两个酒涡,轻轻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反问。忽又问道:“你在成家堡初见我时,可认得我?”

  何仲容坦白地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姑娘,故此现在虽然长大了,但一眼便认出来。不过不知那时姑娘可记得五年前之事,故此不敢上前和你说话。

  他由衷地道:“想不到姑娘你一位千金小姐,尚记得我这个流浪人,后来又承蒙你在水牢解开我的穴道,赠以钢锉。此所以我一听郁雅姑娘说及你失陷于此地,便冒死而来。我因曾经传出死讯,除了在水牢中碰上成姑娘和后来碰上郁姑娘,她们知我尚活之外。别无他人,是以早先一听你的叫声,便以为是她们两位之一。”

  金凤儿欢然道:“你果真为了我冒险到此地?”他诚恳的点头,随即又叹口气,道:“但这个难题,如何解决呢?哎,难道岭上有人居住,是那人将你囚系此地么?”

  金凤儿扬一扬手上的金链,道:“若不是有人,难道我自己缚住自己?敢请你还不知隐居此岭有个天孤叟翟寒?他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武功之高,连我爹爹那一批人都不敢说赢得他。”

  “天孤叟翟寒?”他脑中闪过那面玉牌下面刻着的字,微感迷糊,然后又评道:“这个计谋毒辣,只看壁上那块绊住金链的石头,设计之巧,可以知道这个人的是足智多谋。”

  金凤儿微笑道:“你着急什么,人始终不免一死,早点儿死了,也无所谓。有你这样对我,再得到我爹来见上一面,我死也无憾。”何仲容听了,心中又凄凉又兴奋,正在细味她话中那句“有你这样对我”的意思,只听金凤儿又道:“你可以多留一会儿,陪陪我么?”他毫不考虑,昂然道:“当然可以。”

  四目交投,忽然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片刻之后,她慢慢垂下眼光,面上浮起美丽的笑容,使人觉得既可爱,又异常可怜。好些细砂从她头发上没下,何仲容走近她身边,举手轻轻替她排掉发上的细沙。他的动作非常自然,根本已完全忘掉世俗上一切拘谨。

  金凤儿嘤然一声,倚贴在他身上。一刹间,这两个年轻的幻想丰富的男女,齐齐拥抱住对方。

  何仲容自觉已换了一个人,他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金凤儿死在此洞。雄心豪情,陡然汹涌上心头,突然松手退开一步,坚决地道:“我去找那天孤受用寒;要他亲自来解开这条金链。”

  金凤儿还未及说话,何仲容已转身疾奔出洞。这时何仲容毫不犹疑,疾奔上山巅,他准备奔上岭巅,打量好此岭形势,这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还未奔到山巅,忽听旁边有人冷哼一声,这一下哼声,直钻入耳中,宛如有魂之物,可见那人内力之精纯

  何仲容立时止步,方一回首,只见一处岩石之后,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看得出这位老人面上的神情,孤寂无比,一种担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令人见面却步。

  何仲容道:“老丈可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天孤叟翟寒?”他的话首先捧他一句,竟使得天孤叟翟寒一时发作不出,只冷冷点头。

  何仲容喜道:“在下正怕此岭地方甚大,无处找寻老前辈。”

  天孤叟翟寒冷涩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派的?来找老夫作甚?”

  连三个问题。言语却简洁异常。何仲容忙道:“在下何仲容,此生并无师承,如今胆敢来谒见老前辈,实是求情而来。那边的一个石洞中,老前辈扣禁着一位金凤儿姑娘,与在下有点儿渊源。”

  说到这里、天孤叟翟寒已现不耐之色,冷冷道:“心死成灰,是日天孤……”刚刚说了这两句,何仲容双目一瞪,忖道:“他这两句话,可不正是那方玉牌上刻着的么?这样看来,这位老人才是正式的天孤叟翟寒哩!”当下正想告诉他关于石洞秘室的经历。那天孤叟翟寒容色变得大大不善,冷冷续道:“老夫隐居此岭数十寒暑,凡是出人我禁区者,有死无生。”

  何仲容大大不服,心想他这种口吻,比之开山立寨的盗匪更加凶横,冲口驳道:“为什么你有这种权力?”天孤叟翟寒微觉一怔,这句平凡的反驳,居然令他为难了一下。原来大凡人类,俱会有这种心理,便是碰上了普通人,都据理力争,但如明知对方不可理喻,则除了动之以情之外,不会用道理驳洁。天孤叟翟寒出了名的孤僻不近人情,是以擅人此岭的人,一旦面对着他,都不会问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干。如今骤然被何仲容一问,他回心一想,果然没有可答之言。是以不由得为之一怔。何仲容察言观色,立刻又强调地道:“除非此岭是你买了下来,在流沙谷四周立下告示牌,不许任何人进人,才可以斥责擅闯的人。但也不至于要处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