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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云旗》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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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岳枫目注黑暗遥空,心中一片茫然,耳中只听武阳公笑道:“据老夫瞧来,都是庸人自扰,赵岳枫你赶快给我一个答复。”

  温老大接声道:“这等生死大事,岂能草率作出决定?赵大侠无妨多加考虑,万万操急不得!”

  赵岳枫慢慢收回迷惘的目光,缓缓道:“我答应你的条件,改期再战!”

  武阳公微微一哂,目光转到文开华面上,道:“文姑娘,你跟我走,有你在老夫掌握之中,不愁赵岳枫不如期赶到战场!”

  赵岳枫双眼一瞪,正要发话,文开华已经抢着说道:“好,我跟你去,但你得当着这许多人面前,亲口答应将来约战赵岳枫之时,安然无恙地与他会晤,不得有丝毫不妥……”

  武阳公双眉几乎瞧不出来地皱了一下,心想好狡猾的丫头,老夫反而中了圈套啦!可是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第一点老夫可以把在场见证之人通通杀死。第二点,即使此计不成,但约战之举权在老夫,老夫一日不约,你就一日无法当众质询老夫。

  心念一转,便毫不犹疑地点点头,仰头发出一声口哨,那只雪白信鸽迅速飞落,武阳公举手架住,说道:“此鸽便是约战使者,你懂得召唤之法就行啦!”说罢把鸽子放在赵岳枫肩上,似是让这头鸽王辨认清楚赵岳枫,这才纵鸽飞去。

  他手拉住文开华的手臂,说一声走吧!眨眼间,走出火圈之外,隐没于黑暗中,铁柱宫四名手下,迅快收拾好兵器,飞奔而去。

  赵岳枫愣住在当地,好像失魂落魄一般,眼珠凝定不动,任君麟也十分担心表姊安危,难过得直叹气。众人都找不出话来安慰他们,广场中唯闻火堆噼噼啪啪的响声。

  忽然一道人影奔入广场之内,原来是武宫主,她欢然叫道:“我义父果然走了?”向慎行迎上前去,把经过详情说出来,她的欢容登时消失,沉吟片刻,说道:“我义父才智绝世,竟已发觉那头信鸽的消息有假。”

  众人都十分惊讶,武宫主继续道:“这消息是我假做的,我本来就料定替义父携运兵器的随从身边带有信鸽,打算截住他们,设法骗取信鸽传递假讯,谁知走迟一步,那些随从已经到达殿外,我茫然奔去,忽见那鸽王飞到,便招它下来,它带来的讯息只是说近日有极厉害高手窥伺铁柱宫,从种种迹象中似是不利于单水仙,特地飞报请示,我立刻改动这消息,内容你们晓得,不必多说,孰料这一番心血计谋已被义父看破。他曾说有一半不讲出来,就是这一半了!”

  赵岳枫当她说话之时,已稍为恢复常态,在一旁静听,他发觉武宫主顾盼向慎行的次数竟不比顾盼自己为少,心中略略安慰,不过他还是面色苍白,似是心事重重,一无法排遣。

  众人谈论了一会儿,赵岳枫突然向众人告辞,却不肯透露到什么地方去。众人观察他的神情,既不似是沮丧灰心,但也没有积极进取之意,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的决定,于是,这一伙人就在黑夜之中各自分手。

  且说此时远在开封城外的铁柱宫中的单水仙,她自从见过赵岳枫一面之后,眼见他已有妻室,不禁芳心尽碎,回到铁柱宫,更加沉默寡言,永无喜怒哀乐的神情。

  待婢们都感觉出不对,十分严密地注意她的行动,生怕她忽然自杀,那时全宫上下,只怕没有一人能够活命。

  她拒见任何的人,包括此刻宫中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其一是个四十上下的人,姓华名劲。另一个则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年青人,姓邓名当。这两个人在武林虽无赫赫之名,但却各怀上乘武功,都高出于铁柱宫内四堂香主之上。

  铁柱宫宫中的侍者、宫女,达百余人之多,地位高低相去悬殊,但人人都练过武功,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即使是地位最低的宫女或侍者,日常享用都不是普通人想像得到,因此铁柱宫每日费用浩繁,而宫中之人的生活,也是苦乐参半。

  铁柱宫占地极广,庭园楼阁不可胜数,自具山水园林之胜,外间之人误入其中,非迷路不可,即使是铁柱宫中之人,若不是地位高的得以时时巡视全宫的话,到了别的部分,也会迷路。

  单水仙独自坐在房中,侍女们走动之时,都不敢弄出声响。忽然间一阵步声走到门外,不久,一个侍女进来,嗫嚅好久才道:“华总管求见宫主!”

  她淡漠地摆摆手,侍女不敢多言,悄然退下,门外步声起处,自近而远地去了。

  过了片刻,又有一阵步声到了门外,单水仙想道:“华劲的步伐阔大沉重,却不迟钝,可知他勇猛而又灵活,这阵步声细密轻快,显示出来人的性格聪明而多变,武功也是以机变诡诈见长……”

  正想之时,另一当值侍女人报道:“邓总管求见宫主。”

  单水仙还未表示,门外传来一阵清朗的话声,道:“本宫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宫主若不出点主意,属下等便无所适从啦!”

  她听到危机两字,十分讶异,忖道:“我爹爹分明去杀死赵岳枫大哥,天下问只有一个赵岳枫大哥能够覆亡铁柱宫,难道是他来了?”

  她心中一阵悸动,点首示意。顷刻间,一个儒服少年走入房内,这少年面如敷肠,唇红齿白,年纪甚轻,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的眼光极是凌厉恶毒,顾盼之际,使人自然而然对他生出凛惕之心。

  他的装束十分淡雅美观,举止也极是飘逸高贵,比之赵岳枫的英挺俊逸,各有动人风度。

  他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说道:“最近数日的夜间,屡有高手入宫窥伺,来路不明,目前尚未查出身份!”此人深知单水仙才智超世,又知大凡智慧过人之士,最不喜人家说话罗嗦,所以一开口就把事情简要说出。

  单水仙道:“邓总管这么说法,定有凭据的了?”

  邓当道:“凭据在此。”袖中摸出一个半尺见方的白玉盒子,双手呈上。

  单水仙接过打开一瞧,玉盒之内共有四样事物,一是一根长达三尺的灰色头发。第二样是半截野草。第三件是一小摄黄泥。第四件是一络长约尺半的黑色马尾。

  这四件证物,体积极小,除了那根马尾之外,其余头发、野草、黄泥都是习见之物,在常人眼中,毫无意义可言。

  邓当以清晰的语调说道:“本宫上下虽有百余人之多,也有头发灰白之人,但此发长达三尺,显见不是宫中之人的头发。”

  单水仙点点头,邓当又道:“这半截草虽则宫外处处皆有,但宫中栽种的花卉草木,没有一种不是大有来历的,像这等野草,本宫占地数百亩之大,却没有一根,可知乃是由宫外带入,属下曾与华兄探究多时,却想不通敌人为何带入半截野草?”

  单水仙淡然一笑,道:“这道理十分浅显,来人定是有咬嚼野草习惯之人,这半截野草断口之上,隐约留有齿痕,便是证据!”

  邓当露出钦佩之色,道:“宫主的才智,卓绝当世,属下等望尘莫及。”

  单水仙道:“邓总管过奖了。”

  邓当道:“这一撮黄土散落在白石台阶,本宫面积虽大,但一日打扫多次,纤尘皆无,因此不必多说,必可以知道这是外人不慎留下的痕迹。”

  单水仙点点头,邓当又道:“这根马尾乃是从拂尘上掉落下来,绝无疑问。”

  她道:“这些道理虽是简单,但以本宫数百亩面积之广,这四件凭据如此细微,居然逃不过你们的观察,实在足以惊叹!”

  邓当道:“这是华兄平日谨严督责之功,若不是督促得紧,那些执役之人,谁会留意这等小事。”

  单水仙见他毫不居功,甚且完全归功于华劲,这等度量,果然有一代枭雄的雏型缩影,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暗忖:“本宫中这两个总管争权排挤的话,这邓当定必赢过华劲无疑。”